桑玉蹑奇怪的道:“西北王明里暗里来者不拒,摆明一副杀一儆百的架势,院中三大高手铁锁一般横着,你的心思路数么,也大约会被衣家埋伏的杀手猜个八九不离十,这样的情况你还想动手?以你现在的任务成功率,应付玄蚁的评议绰绰有余,不需要拼得这么凶。”
高行天反问道:“不试试怎么知道不行?”
桑玉蹑不说话了,她空洞而美丽的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高行天看,眸子里透着少有的异彩,桑玉蹑保持了好一会儿的沉默,她一口饮下美酒,方道:“你可知我手上的触须是谁的?”
提及触须,那就涉及到蚁王的权威。不过,高行天的触须已在他自己的手上,没有什么话是他必须相信,必须执行的,即使眼前跟他交代事情的是蚂蚁窝的蚁后。蚁后的地位虽然仅次于蚁王,但这并不代表蚁后拥有调度每一只蚂蚁的权利。事实上,除了蚁后的直属部队对其忠诚无二,蚁后可以影响的人物便是位于蚁窝上层拥有晋升资格的准血蚁。高行天入窝时间较晚,可他却是当前最接近血蚁的一个。只是这只蚂蚁有些特立独行,并没有依循常规的打算。
高行天仔细端详着摆弄在蚁后手上的触须,琢磨着说道:“这是陆无归的触须,他的任务有变?”
桑玉蹑笑道:“陆无归的任务需要继续完成,我只是告诉他下一步的地点。倒是你的任务,我认为应该立即中止,当然你还打算小试宝刀的话,我不会阻止你。不过,我希望你活着无损的回到蚁窝。”
“屈洒怎么说?”
“便宜行事。”
高行天漠然道:“我明白了。那么,不送。”
桑玉蹑抛了空杯,修长的美腿屈回,手掌一撑,起立于石上,风情万种的道:“我不辞辛苦,万里传信,你就不感激我么?”
高行天一副拒人千里的样子,冰冷道:“蚁窝到平朔没有万里那么远。”
“奴家走的可是好辛苦,不亚于万里征程呢。”桑玉蹑哀怨的看着高行天,幽艳的叹了一口气,蓦地足下发力,掠起翩翩消失于山林之间。
高行天尽管面容平静,内心却有一小股愤怒的火苗腾然而起。西北这一路他付出多少艰辛与忍耐,结果竟换作一个幌子?他缓缓闭上眼睛,万物之声入耳,那一缕愤怒的火苗瞬间虚化消散,高行天再度睁开的眼睛一片清明,他没有立即离开南山,而是依旧潜伏在山中舍附近,直到夜色来临。
山中舍小院墙头的挂满灯笼,照的院落灯火通明,院内屋宅始终无人进,也无人出,郑潭心、李纯一与苏艳邦三人坐镇繁花古树之下,对月酌酒,山风入怀,三人时而默然,时而谈笑风生,至于西北王岑玉柴,只能透着窗纸的光影,依稀瞅见一个老人在屋内挥毫疾书。
一夜无事,只是西北已然不同。
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远波起伏,浩瀚无涯,这壮阔的湖泊便是中原西北与北漠的界湖,古海。沿着古海的边缘一直向东北前进,就会来到天堑九烟峡谷,待出了九烟峡谷,脚下已非皇土。
古海湖畔,浩荡而行的北漠商队绵延十余里,打头的商队来自北漠十三大部的冰魄部落。冰魄部落人口约为五十万,人口基数是衡量北漠诸部落实力强弱的通用标尺,从这一点来看,冰魄部落并没有跻身十三大部的资格。然而实际上,冰魄部落在十三大部中排名第九,地位已是不低,几十年之内不存在掉出十三大部的隐忧,冰魄部落之所以有今天这个地位,完全要归功于一个人。
那就是稳居启辉第一的李章目。
至少拥有一名启辉者是成为北漠十三大部的必要条件。否则部落人口数量再众,弓弩再多,也无济于事。不借强者之口,说出去的话语都是软弱的。启辉之称号代表了王座的认同,接受着圣坛的祝福,启辉者是披着天启之光的北漠真正强者,他们超脱世俗权力,地位崇高,位居普通的巫祭、王族之上,部落的王也对启辉者恭敬有加。李章目作为启辉第一,拥有与左右贤王以及圣坛大巫祭平等对话的权利。
健马的背上驮着病弱的少年人。少年眼眶深陷,面色欠佳,精神不振,仲夏的季节,他的身上却额外披着一件皮衣。此人即是金家的三公子金寒窗。
褐色的大地上,马蹄轻扬,马首旁随行的人便是李章目。李章目有马不骑,有车不乘,一路徒步行来。不管行路、吃饭、还是睡眠,李章目始终位于金寒窗身边一丈的距离。
金寒窗有意无意的观察了李章目很久,这个剑客的身上没有一点疲惫之态。李章目走在砂石、坑地、陡坡等任何地形,都轻松不费力,大地像是铺在其脚下自动移动的履带。远行对李章目不仅不是负担,反而是变相的休息,或者说那是一种修炼。走路是修炼,饮食、休息等生活琐事也不例外,武学的韵律在李章目的举止间流动不停。时间从不被浪费,李章目高效的修习速度起码是同等条件之人的两倍。金寒窗平生所见之人当中,没有一个人时间的利用率高过李章目。剑客对武学技艺有着无尽的追求,这种恒毅的追求非常可怕。不论化身为谁,金寒窗都不想有李章目这样一个敌人。不过金寒窗很识相的明白,他还不足以树立一个如李章目这般强大的敌人。
有的时候,敌人才能准确的标明一个人的身价。
李章目散发着一股冰寒之气,叫金寒窗难以亲近。金寒窗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