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句寒暄。陆启明仔细看着这位白袍年轻人,终于忍不住微露疑色。
眼前的楚少秋一切都很好。眉目俊美温润,谈吐谦逊有礼,只简单交流了片刻便给人以如沐春风之感——但今日的他与那天的性格作风……这反差未免也太大了吧?
若非因为每个修行者独有的气机骗不了人,陆启明说不定真会怀疑楚少秋是否另有一个性格截然相反的孪生兄弟。
楚少秋猜到了些陆启明的想法,脸上略有窘态。他虽然很想忽略掉这个话题,但又担心陆启明会误解他故意作弄,只好解释道:“那天……实是饮酒误事,还请陆兄勿怪。”
陆启明自然是连声道着无妨,不过心中却难免莞尔。他见过的醉酒之人有很多种,还真是第一次遇着能分裂成楚少秋这个样子的……
既然已说到此处,楚少秋语峰一转,道:“陆兄,在下有一个不情之请。”
陆启明笑道:“楚兄请说。”
楚少秋作了一揖,认真道:“五日前有幸一窥陆兄剑道修为之一隅,只恨当时醉酒,憾失良机。如果陆兄能再给在下一次机会……”
“楚兄言重了,能与楚兄这般人物切磋武学,也同样是我的幸运。”陆启明不好让他继续说下去,忽然感到似乎还是“喝醉状态的楚少秋”更有意思些?他一边想着,又微笑问道:“只是不知——如果比平衡场,楚兄是否介意?”
“平衡场?”这个楚少秋自是知道的,是一种设了特殊阵法的比武场,可以修正、平衡对战双方在修为、武器上的差异,以作纯粹技巧的比试。
说起平衡场,楚少秋第一反应是陆启明相让——这是因为楚少秋过去用到平衡场的机会,都是他父母、或父母的朋友们来指导他修行的。但他又转一想,若是这种情况,陆启明定然不会用这种措辞,便投过去一个疑问的眼神。
陆启明一笑,解释道:“因为一些原因,我修为没有完全恢复。若论剑法的话,我现在还未到小周天。”
楚少秋本来一句“怎么可能”几近脱口而出,但很快反应过来,了然道:“化凡?”
陆启明挑眉,然后笑:“对。”
他留意了楚少秋神情,看来已知道他是凤族、但暂未与“九代”联系到一起了。
对于楚少秋何时会意识到他“九代”的身份,陆启明自然不会主动提醒,但也没有准备刻意隐瞒。
不仅仅是楚少秋;对于自己身边的人,陆启明都不曾多做掩饰。如果想要瞒过周围所有人,那么许多事便无法顺遂自己心意,与他的修行有损。
还有一个原因,便是凤族的特殊——
陆启明早已不是那个对神域一无所知的陆府少年。他知道,只需要一句话“他是十七岁的凤族”——他九代的身份就根本不可能瞒住。以凤族漫长的生命来看,十七年本该仍是幼.童模样;如他这样的存在本身,就已经足够证明了。
若是期待“改名换姓”的效果,那可就太小觑天下人了。想来,当初宇文暄与大祭司的警示,也不过是为了让他明白武宗的杀心罢了。
实际上,若不是需要暂避黄金树秘境中血榜一事的风浪,陆启明甚至想过干脆尽早扬名以试凤族对自己的态度。毕竟,放在明面上只有一方敌人,而身处暗处反而不止。
……
今日微有小雨,沾衣不湿。抬眼看天时,也可依稀算作晴。
是个惬意舒闲的好天气。
步行穿过湖畔林间,观景,身心俱是清透的。陆启明与楚少秋随意闲谈,没有刻意的话题;偶尔说到了,就自然而然地交换些各自对修行的感悟,虽只是寥寥几句,亦皆有所得。
这让陆启明回忆起与谢云渡在秘境中同行时的规则切磋——那段时间虽然不长,但仔细想来,竟算是他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以来,自旁人那里学到最多的一次了。
中洲的人们,与陆启明亲近的有很多,但却给不了陆启明修行上的帮助。比如陆子祺、顾之扬、宋平安等等,陆启明再与他们交手时就只能算“指点”而非“切磋”,即使是目前的秦悦风、姜忍冬也是不行的。
也只有与谢云渡、楚少秋他们这等境界的修行者,才真正有共同语言吧。陆启明暗叹。
无独有偶,此刻楚少秋的心中也正是相似的感受。很多时候师长教诲能带来的益处,未必比得上旗鼓相当的友人;可惜对楚少秋而言,后者太少——从前只有谢云渡一个,还不常见到。楚少秋不由想着,身边这位自称“陆启明”的凤族少年,是否可以呢?
言谈甚欢;目的地很快到达。
“药草”这座悬空岛的演武场,广阔又安静。
道院之后,人们研究的都是更加细致且本质的东西。比如这里属于药草系的师生们,绝大多数都不擅长也不喜欢武学,即便努力修行,为的也是更长的寿命和对药草更强的观察能力。于是这偌大演武场常年空置。
陆启明与楚少秋的到来,真是这演武场难得的客人了;然而他们两个其实也并不是药草系的人。
不同于中洲常设的比武台大小,道院里虽然是同一个名字,但面积却要数十百倍地向上加了;毕竟道院中的修行者,飞天遁地的有许多,比起武来只好建个巨大的比武台。有一些比武台甚至可以模拟出几种不同的地形,像森林、沙漠这些。
陆启明两人要用的平衡场则无需这般麻烦,也很方便识别。就在演武场的北侧,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