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阳城外,燕弘看着风商雪手中的两颗棋子,瞳孔微微收缩。
之前风商雪用一颗黑棋,换掉了一颗白棋,于是,千枯岭的局面就骤然反转。以至于居家覆灭,詹家逃亡。而原本应该狼狈不堪的李家和郑家,此刻却正联合薛家,乘胜追击。
而没想到,风商雪居然又拿起两颗棋子。
燕弘将目光从风商雪手中的棋子移开,落到他的脸上,缓缓道:“我不得不承认,薛家这招棋,风大师下得不错。不过,如今的千枯岭已经形同鸡肋,不知道风大师接下来,又有什么妙招?”
风商雪微微一笑,想了想,又从棋盘中拿起一颗棋子。手中棋子成了三颗。
燕弘的眉头皱了起来。
“风家来洛原州,已经二十多年了,”风商雪摊开手心,看着手中的棋子,有些感慨地道,“不得不说,这些年战战兢兢,如履薄冰,能走到这一步实在不容易。”
“风大师过谦了。”燕弘道。
“并非是我谦虚,”风商雪摇了摇头道,“毕竟,风家当年只是下游小族。能跻身中游已属侥幸。而洛原州诸多世家林立,盘根错节,底蕴远比风家雄厚得多。因此,风家花了二十多年走到这一步,也不过只是跻身四大而已,想要再进一步已是难如登天。”
星神殿里,不少宗门和世家的观察者都神情愤愤。心下均想,什么叫花了二十多年才走到这一步?你这样说,让这些在洛原州扎根数十甚至上百年的家族情何以堪。
不少人下意识地扭头看了看尚家叔侄,然后回过头来互相对视一眼,忽然觉得心情好了不少。
尚却愚的脸很黑,旁边,尚伯学的脸也很黑。
却听风商雪接着道:“有时候想想,如果沉下心来稳扎稳打,风家再积累个百八十年,未必不能有所突破。不过,我的性子比较急,不愿意等。如果有机会的话,我更愿意毕其功于一役……”
燕弘的眼睛眯了起来,冷笑道:“听风大师言下之意,如今似乎是个机会?”
“嘿!”一旁的张国瑞嗤笑一声,毫不掩饰脸上的讥讽之色。
“最开始觉得是个麻烦,”风商雪无视了张国瑞,淡淡地道,“毕竟犬子性情顽劣,这次惹的祸尤其大了一点。不管内中有什么隐情,或者什么人躲在见不得光的地方用了什么卑鄙的手段算计他,都免不了是我风家理亏。晴家要讨个公道,本是理所当然……”
听到这里,张国瑞本要开口呵斥,心念一动,却强自忍了下来。风商雪没有明说“见不得光”的人是燕弘,自己一番呵斥,反倒如同帮殿下揽了这骂名。
当下重重地哼了一声。
风商雪说着,瞟了他一眼,嘴角一勾:“不过没想到的是,有人会借题发挥,借着这个机会向风家下手。这就有意思了。”
“我也觉得挺有意思,”燕弘倒了一杯茶,淡然道:“风大师请继续。”
“我觉得有意思,是因为我觉得这是个好机会。毕竟,跟真正的高手比起来,一个年轻稚嫩的小朋友做对手,无疑更好欺负,”风商雪注视着燕弘,微笑道,“不知道殿下觉得有意思是因为什么……”
“啪”地一声脆响,燕弘的手不自觉地一用力,捏得茶杯陡然碎裂。旋即,他甩袖一抚,一股气劲卷着茶杯碎片和茶水,抛到了不远处的地面上,腾起一股水气。
燕弘面沉如水地看着风商雪道:“我觉得有意思的地方,是没想到风大师,如此牙尖嘴利。”
“殿下谬赞了,”风商雪怡然道,“欺负小孩子算不得什么本事。”
星神殿里,众人眼看着燕弘的脸色从平静变得铁青,看着他额头青筋凸现,都不禁叹了口气。跟风商雪这种老狐狸比起来,燕弘终究还是年轻了一些啊。
这已经是他第二次被激怒了。
不过,风商雪这家伙,看起来淡然出尘,儒雅飘逸。可这嘴,倒跟他儿子一样毒。果然是亲生父子。
水晶球里,风商雪修长的手指,转动着棋子,接着说道:“另外,殿下其实误会了……”
“误会?”燕弘咬牙道。
风商雪微微一笑道,“虽然当时觉得对手年轻,可能是个机会,但这毕竟不是一件小事,若是布置不够周密的话,或许会出问题。所以,我并没有下定决心。”
“哦?”燕弘冷笑道,“那风大师最后又为什么下了决心呢?”
“因为风辰,”风商雪笑道,“这小子平日里不学无术,顽劣不堪。不过这次被罚去下游过了几天苦日子,倒是懂事了不少。发现有人设计害他,回来之后,便制定了这个计划……我觉得不错,正好小孩子跟小孩子玩也合适,便同意了。”
星神殿里一片哗然。
所有人都能听出话中的意思。
“如果你觉得我真是在欺负小孩子,那你就误会了,实际上,我根本就不屑于欺负你。”
“欺负你的,是我儿子。”
风商雪这番话,对燕弘何止是讥讽,简直就是羞辱。合着燕弘这又是茶,又是棋,等了两天等来风商雪,结果只是自作多情。人家根本就没拿他当对手。
“放肆!”这一下,不光张国瑞,就连旁边的罗西山,以及四名青衫老者,都同声呵斥。
刹那间,六把飞剑应声而出,大有燕弘一声令下,便即出手镇压的架势。
燕弘眼中的火,几乎冒了出来。
他如同看死人一般看着风商雪,一字一顿地道:“风大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