葡京赌场的所有墙壁上,都没有窗户;免费房间自然不能例外。
在这种环境里,我当然不可能知道,自己是什么时间睡着的;但当杜芳湖叫醒我的时候,我下意识的看了看表——时针指在五点的位置。
我从床上一跃而起,全然不顾肋骨和背部的疼痛。我问杜芳湖:“我们现在就开始战斗吗?”
“不。”她拉起我的手,把我带到桌边,桌上摆放着两份赌场赠送的免费晚餐,“还有两个小时我们的战斗才开始;现在,是晚餐时间。”
我一点胃口也没有,于是我摇摇头,对她说:“我吃不下。”
“吃不下也要吃。”她把我按在椅子上,接着从坤包里拿出一张面纸,把筷子擦干净,再递给我其中的一双,“另外,我还叫了两个按摩师,吃完饭后他们会给我们做一个全身按摩。”
看着我拿好筷子,却没有一点吃饭的意思。杜芳湖有些黯然的说:“阿新,我希望……我们能用最好的状态迎接这场战斗,听我的。”
她的声音很沙哑,沙哑到有些刺耳。但在这密闭的环境里,在这永远只能依靠灯光照明的房间里,这种声音却显得格外温柔、和令人平静。
更让人无法拒绝。
我想我已经听到了她没有说出来的话。是的,她根本不用对我说——也许,这将是我们的最后一次战斗。
赢了,自然可以重头再来;输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在这个时候,无论什么样的话,自然都不用再说出来了,我无言的接受了她的安排。
我们默默的吃过了晚餐,默默的做完了按摩,默默的轮流洗澡、换好衣服……
或许因为气氛太过严肃,在出门的那一瞬间,杜芳湖突然回过头来,对我说:“阿新,你睡觉的样子真像个小孩。”
我摸了摸自己的脸,很光滑的感觉,我反问她:“难道我看上去很老吗?”
“当然不是,我敢打赌,你肯定没有二十一岁。”
我从来没有告诉过任何人。但这一刻,我不想欺骗她,于是我选择了最诚实的答案:“是的,我才十八岁。”
她停下脚步,惊疑的看着我:“我只是随便说说……你真的没有二十一岁?那你怎么能进来葡京的?”
在一刹那间,我又想起了那个酷热的午后,衬衫、长头发的年轻人,斜躺在沙发上,教我怎样给学生事务科打电话要两份午餐……我摇了摇头,竭力把这胡思乱想抛诸脑后。
但我还是要回答杜芳湖的问题。
“呃……其实我还只是一个高中生,我的学校有个学生事务科……只要有钱,可以为学生做任何事情。”
杜芳湖理解的点点头,然后她转身向前走去:“我刚才忘记了你的姨父……对,你当然是要读贵族学校的……不过,你才十八岁,可你打牌的风格却像是八十岁。”
我们一前一后的走进德州扑克游戏的大厅。可是,我们的第一反应都是——
“我们走错地方了吗?”
在这里,所有的牌桌都空空如也,发牌员们孤独的站在属于他们的位置上。只有一张牌桌有人……不,不应该叫做有人,而是挤满了人,葡京赌场的德州扑克游戏大厅里,每张牌桌的上限是九个牌手,可是那张牌桌边,围观的人就已经远远超出了这个数字的十倍以上。
“嗨,阿辉,这里发生什么事情了?”杜芳湖拍了拍圈子最外边一位相熟鲨鱼的肩头,然后问出了我同样想要知道答案的问题。
阿辉转过身来,他的脸上洋溢着一种类似狂热的表情,这种表情我从来没有在葡京赌场里看见过,这是一种宗教式的狂热,只有在那些虔诚到了极至的宗教信徒——比如唐僧——那里才能看到。
阿辉甚至没有和我打招呼,就把杜芳湖拉到了一边。他压低声音,似乎害怕影响到那些正在玩牌的牌手,从来都很沉着稳定的他,连声调都变得颤抖起来:“是陈大卫,陈大卫在里面玩牌!”
“陈大卫!我的上帝!”杜芳湖惊叹了一声,她马上追问阿辉,“他不是一直在拉斯维加斯吗?怎么会来澳门?”
“我也是听人说的……这次是他的徒弟,来葡京参加今年的wsop卫星赛,就是周三的那场,他来澳门给徒弟加油。恰巧今天无聊了,就来玩几把牌……”
“他的徒弟?”杜芳湖笑着摇了摇头,“阿辉,拜托你撒谎也要撒得像一点好不好?这里面随便叫个人问问,谁不知道陈大卫的徒弟金杰米,拿了06年的wsop金手链?你当我三岁小孩?拿过冠军的人还用打卫星赛混入场卷?”
“好吧,是我没说清楚。听着,这次不是金,是他新收的另一个弟子……不过今天没有来。”阿辉的音调慢慢的低了下去,“看来卫星赛的两万报名费白交了,我肯定拼不过陈大卫的徒弟……”
虽然一直在听阿辉说话,但我的目光却一直注视着牌桌那边。不光我,牌桌边几乎所有的人,都用充满敬仰的目光看着那个坐在发牌员右手边的、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是的,那就是陈大卫。
他已经成为了一个神话,并且还在继续着这个神话。他是第一个进入世界扑克名人堂的亚裔人士;他是七十年代后第一个蝉联wsop无上限德州扑克比赛冠军的人(在他连拿两个冠军后的下一届,也不过只是被一把运气牌击倒,而屈居第二);他通过玩牌赚到了十亿美金;他是唯一一个能进入拉斯维加斯顶尖扑克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