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如血,短暂的拖延过后,下一步该如何?
木门吱呀一声,贺氏提着食篮过来,“十郎还是不肯说话?”
罗琦看着蜷缩在床角里,把头深深的埋进膝盖里的十郎,轻轻颔,“可能是上午曲家说要卖掉他还账的事,吓着了吧,贺姨,又给您添麻烦了。”
“快别这样说,”贺姨眼里的泪痕犹在,“庸儿表舅来了,我们刚才商议了一下,我那边总共能凑出十三两金,加上你手里的二十三两,明儿由庸儿表舅出面,先与曲家送还回去再好好商议一下,在宽限几日。”
“贺姨,钱的事我来想办法,您的钱我是万万不能用的。”
“你一个小娘子能有什么办法,七娘,这会儿可不是见外的时候了,庸儿表舅在这一片还是有些人脉的,他已经拖了兄弟们去寻你娘的去向,只要你娘回来了,这事就好办了,曲家怎么说也是大户,总不能强抢民女,没有王法了吧?!”
十郎瑟缩了一下,狗儿一样的眼睛怯生生的看着贺姨,干的泛白的小嘴张张合合最终闭上了,那口型有几个字,罗琦大概猜出来,娘不要我了……
“十郎别怕,姐姐永远不会离开你的,来,咱们先吃饭好不好?”
罗琦提着食篮直接放在床上,小小的人眼巴巴的看着特别加了一点荤腥的饭食,舔了舔嘴唇,却还是不肯动,就像个被遗弃的狗,固执的等着主人回来……
“唉,七娘,就这么说定了,家里还有人,我先回去了。”
贺氏的真情,让罗琦感动,规规矩矩的行了一个大礼。
“你这孩子,这是作甚!”
“贺姨,要是七娘还有这个福气,您就是七娘的亲娘。”
贺氏眼睛里又漫出了泪水,这孩子,命也实在是太苦了……
一夜无眠,贺子庸和王表舅在贺家住,贺氏陪着罗琦,中间贺子庸悄悄来过两次,都是每一会儿就被贺氏撵了回去,“这回可不能再出什么闲言碎语,会逼死人的。”
遥遥的晨鼓声传来的时候,蜷缩了半天一夜的十郎,突然抬起了头,罗琦担忧的看着他实在是不忍心,“十郎……”
“娘!”小小的身子闻声一震,半天缓过神来才分辨出叫他的,是姐姐。
大颗大颗的眼泪流下来,腊月初刚满九岁的孩子,眼睛里盛满了碎掉的执念,他看着眼前的姐姐和贺大娘,抽噎的只说了一句话,就晕了过去。
“十郎是不是很累赘?”
罗琦吓了一跳,再看看十郎呼吸还算平稳,贺氏顾不上擦泪,使劲给十郎掐人中,孩子才慢慢苏醒过来,茫然的眼神直勾勾的看着屋顶。
慢慢的给他揉动蜷缩的僵硬的四肢,罗琦轻声细语的开导十郎,可惜没有一点的回应,实在是没了法子,贺氏要去找医生,她拦了,心病如何能用药医,把钱给了贺氏拜托她回去交给王表舅,返身坐回床边,“十郎,我知道你能听见姐姐说话,姐姐只要你一句话,你还认我这个姐姐吗?”
半晌无语……
“好,如果你不认,那姐姐也就没什么好牵挂的了,大不了一条白绫,一了百了吧。”
“姐……”
十郎终于有了反应,罗琦心里略微舒展了些,“如果你认,你就赶紧吃饭睡觉,十郎,你是小男子汉,以后就是姐姐唯一的亲人和依靠了,你得坚强,懂吗?”
“姐,十郎又成了你的拖累了……”
“我说的话,很难懂吗?”罗琦把他拖起来,脸对着脸,眼看着眼,“你不是拖累更不是累赘,你是姐姐的依靠,记住了吗?你现在还小,等长大了姐姐就靠你来保护我。”
额头抵着额头,十郎怔了半晌,重重的点点头,“姐,我明白了。”
稚子的坚强丝毫不比成人弱,仿若是一夜长大的十郎,不但主动吃饭,还主动去了贺家补觉,“姐姐,你想去干什么就干什么吧,十郎会乖乖在贺大娘家里呆着,等你回来。”
“好……”
托付了十郎,三日之约还剩一半,王表舅这一趟结果难料,她得先回一趟苏楼。
“赵娘子回来啦!”
门房是认得她的,打个招呼,便一路匆匆而行,大厨房到了中午忙碌的不得了,小苏主管站在门口吆喝着,看见罗琦,异常热情的打招呼,还亲自安排人帮她一起取了食材送到小厨房。
罗琦没心情细究这些,小厨房里到处是新来自荐的没有单间可用的橱子,眼巴巴看着罗琦领着一个背着大筐子的小厮,打开了一个单间。
“这不公平,我们等了一整个上午,凭什么有空屋先给她使!”
罗琦看他一眼,是个年轻小伙子,比之那些中年人最先沉不住气。
小厮放下一筐子菜,笑呵呵的拿起台子上那块牌子,恭恭敬敬的退到门口关上门,一叉腰喷那年轻小伙子一脸的盐汽水,“吆喝什么吆喝,看不见挂着牌子的吗?”
“哪有牌子?”
小厮白他一眼,把手里的牌子往门上一挂,正好是罗琦拿菜刀新刻的一面,鬼画符似得写着:赵绮罗专用。
门外的声音,清晰可闻。
熟悉的场景,熟悉的事,可是这才时隔几日,心已经沧桑的不想理会,罗琦插上了门栓,一个人关在屋里静静做菜。
小苏管事亲自给老苏管事报了信,老苏管事点点头进了院子,院子幽静无人,书房里苏九正在查看账本。
“九爷,赵娘子提前回来了。”
“嗯。”
“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