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坪村。
杨华忠当天夜里就请了几位村老过来商量山里那座尚未迁干净的坟茔的事。
几位村老早就不再是当初的那几位了,当初的那几位基本上也都拥有了属于自己的坟茔,而且坟头草都已经老高。
如今的这几位村老是后面‘提拔’上来的,凭着年纪说话。
当然了,若真的凭年纪,老杨头老姜头几个在村里是状元和榜眼。
只是这两位老汉都对做村老没兴趣,所以后面提拔上来的几位虽年纪也到了花甲子,但在老杨头面前都还是弟弟。
所以这几位老汉被杨华忠这个里正请到家里来商量关于坟茔那事的时候,谁都不敢摆架子。
他们先是集体把那个坟主人家的后人谴责了一番,接着开始回忆那坟的相关情况。
说到最后,几位村老各自发挥出自己的年纪优势和经验,还动用了各种排查法,竟然都搞不清那是谁家的坟,里面到底埋的什么人!
杨华忠沉吟良久,最后道:“既然几位叔叔都不清楚,那明日我在村里张贴个告示把这事儿告诉村里人,”
“顺带再劳烦几位叔叔把这消息散出去,指不定是邻村谁家的也说不准。”
几位村老连连道好。
正要散场之际,一直坐在那里抽旱烟坐旁听席的老杨头突然出了声。
“你们几个也真是的,就带两只耳朵听老三那么一说,就敢讲自个不清楚?”
老汉一双虎眼一一扫过在场的几位‘弟弟’村老。
“念书人讲究一句话,叫事必躬亲,我要是像你们几个这样顶着村老的头衔,每年享受着村里的供奉,胳膊腿也能跑能走,我铁定是要上山去实地看个究竟再来说我晓不晓得这句话!”
几个村老被老杨头教训得都耷拉下了脑袋,满面羞愧。
偶有几个在偷偷交换着眼神,心里对老杨头这样开门见山的话肯定是不满的,但碍于老杨头的年纪辈分,以及杨华忠的里正身份,以及老杨家还有骆家的影响力,这几个村老都不敢当面驳斥。
为首一个村老陪着笑脸,跟老杨头那说:“老杨哥说的对,为了慎重起见,咱几个明日还是去趟山里看看。我去,你们还有谁同去?”
他第一个举了手,笑眯眯望着其他人。
先前跟他眼神互动的那个村老也立马举了手,“我也去。”
剩下的三个村老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也都举了手。
老杨头见状,鼻孔里哼哼了声,换了一副语重心长的语气说:“这才对,做村老一定要自己做出榜样来给后生晚辈看,不然人家不服你!”
几个村老都笑着点头称是。
老杨头又扭头去跟杨华忠那说:“回头叫永进他们出个人,明日领路。”
杨华忠点头,“好!”
商量完事情,几位村老纷纷告辞。
他们几个走出了杨华忠家院子,又养着大路走过了塘坝,到了老枫树底下。
五人的脚步很默契的慢了下来,先前最先表态的那个村老率先出声打破了平静。
“老杨哥说话太直接了,一点儿都不给咱面子。”
第二个表态的村老也立马接上说:“教训咱的时候大道理一套一套的,我是敬他比咱年长,不想戳穿他早几年的丑事!”
剩下三个村老面面相觑,其中一人笑了笑:“你俩这是何必?先前在人家面前抢着表态讨好,前脚刚出门子就抱怨,这能解气?”
第一个说话的村老眯起眼,摸着胡须瞅着说话的村老。
第二个村老涨红了脸,瞪起眼指着说话的人道:“你这是啥意思?这不是咱哥几个私下里抱怨几句么?你至于阴阳怪气?”
之前那个村老冷哼一声,双手背到身后,目光毫不畏惧:“两面三刀的小人!要舔你就一直趴着甭起来,别狗链子一松就跳起来咬人!”
“你说啥?有本事你再说一遍?”第二个村老撸起袖子摆出要干架的气势。
被第一个村老拦住。
而剩下的俩人也赶紧去把另一方拽到一边去劝。
两边分开后,其他三人先走了,老枫树下留下两个村老。
“大哥,先前你拦着我做啥?让我好好教训下那个老小子啊,从年轻时候跟他家田地挨着就一直磕磕碰碰,坏得很!”
“老二,你打啥打?咱是村老,村里德高望重的老汉,打架传出去被人笑话!”
“村老也是人,村老也不能受那冤枉气啊!”老二说。
“嗨,打啥打,你家才一个儿子,人家三个儿子,真的打起来吃亏的是你!”为首的村老说。
看到对方跺脚,为首的村老又拍了拍对方的肩膀说:“咱做村老,一年歹说也能从村里拿到三十斤稻谷,两斤菜籽油的贴补。”
“你要是因为打架失了德,在村里造成不好的影响而把村老这位置给丢了,损失多大?”
还有一些隐形的收入,为首的村老并没有跟二村老细说,但对方都清楚。
村里分田分地,开山开荒,徭役赋税啥的这些任务从上面一层层分下来,落到村里的时候,大权在里正手里。
几位村老协助里正处理村中事务,村老们的建议也能对里正造成一定的影响,继而牵涉到很多事情的安排和决定。
所以村里有些人家有些事,不太敢往杨华忠这边来求,便跟村老们那里去私下说。
旱烟丝儿,烧酒,半斤五花肉,几个鸡蛋,两斤红豆花生红薯粉啥的,都是村民们找人办事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