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华梅就知道王洪全肯定是这个说法,当时就气得直摇头,都不想跟这个老汉多说半个字。
在他身上,她看到了当初的自己。
对孩子无限宠溺,宠得腚儿眼都没有,到头来就是搬起砖头砸了自己的脚。
“梅儿你去堂屋吧,让我来说。”
既然王栓子出声了,杨华梅二话不说扭身去了堂屋。
灶房里,王栓子跟王洪全道:“爹,咱俩换个地方,我有几句掏心窝子的话要跟你说。”
王洪全把王栓子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干笑了笑:“栓子,到底啥事儿啊?咋这一本正经的……”
“爹,来吧,咱去后院说说话。”
王栓子没跟王洪全磨叽,转身出了灶房。
王洪全原本不太想去,可看到儿子这副孱弱的身躯,还是跺了跺脚跟了上去……
杨华梅不清楚王栓子是怎么跟王洪全那说的,爷俩估计都说了个把时辰了才回来。
此时,堂屋饭桌上的碗筷已经收拾了,桌上摆着一盏油灯,油灯的光拨得亮堂堂的。
大白和小黑面对面坐着,一个面前放着摊开的账簿,另一个面前则摆着先生发的书本,杨华梅坐在中间,左右手各持一把大蒲扇,给兄弟两个轻轻的扇着。
不仅扇着上面的风,还得不时用扇子拍几下桌子底下,他们的腿边,好驱赶蚊子。
一双老母亲的目光不时从大白身上转到小黑身上,又从小黑身上重回大白身上。
大白一只手搭在账簿上,另一手则不时伸向旁边小碟子里装着的糖炒花生米。
看两个字就抓一粒花生米塞到嘴里,嚼得嘎吱嘎吱响。
账簿老半天都翻不了一页,花生米却眼瞅着要吃到见底了。
杨华梅眼底布满了焦急,恨不得帮他多翻几页,但她生生忍住了,把目光又转到小黑身上。
小黑倒是没吃花生米,他正拿着毛笔在灯下埋头写字呢。
边写,嘴巴里还叽里咕噜的自言自语。
“小黑,你在写啥呢?咋还边写边说话啊?”杨华梅忍不住问。
小黑眼皮子都懒得抬一下,瓮声瓮气道:“你都没念过书,跟你说你也不懂。”
杨华梅被噎了下,“那你写字的时候能认真点不?”
对面,大白也抬起了头,“就是,叽里咕噜的吵死了,都吵到我看账簿了!”
小黑朝大白翻了个白眼:“我们先生说了,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你翻累死将来也是个账房先生,哪有我体面?”
这话大白可不乐意听了。
虽然他一见着这厚厚的账簿就犯困,可小黑这样瞧不起自己这个哥哥,大白就恼火。
“你体面?吹牛不打草稿,先考个秀才回来再说那话吧!”
小黑也恼了,把手里的毛笔往桌上重重一拍。
笔尖的墨汁飞溅出去,刚好落在大白那张白净的脸上。
大白抹了把脸,看到手上的墨汁怔了下。
小黑却指着大白笑得前仰后翻:“哈哈哈,哥哥长麻子啦!”
“砰!”
大白把碗里剩下的糖炒花生米泼向小黑。
“叫你笑,你去死吧!”
大白叫嚣着,花生米粒有一颗钻进小黑嘴里,有一颗则打中了小黑的眼睛。
小黑抬手捂住眼睛站起身,另一手捏了拳头还没论起来,大白已经把面前厚厚的账簿砸向了小黑的脑袋。
小黑被砸得连人带着身后的凳子一起翻倒在地,不知是脑壳着了地呢还是啥的,反正砰砰两声响。
等到夹在中间的杨华梅回过神来,这哥俩已经扭打在一起了。
你一拳我一脚,每一下都货真价实打到了皮肉里。
杨华梅上去拉架,两小子打急了眼,不仅拉不开,她还挨了两下,都不知道是谁打的。
王洪全和王栓子原本在后院说话,听到动静赶紧结束聊天火速赶回来。
三个长辈齐上阵,方才把两个小子拉开。
杨华梅披头散发,胸口一阵剧烈起伏,气都有些喘不出来。
王栓子拿出父亲的威严,上前去照着大白拍了一巴掌,又照着小黑踹了一脚。
两个小子都睁大了眼有愣愣看着王栓子。
王栓子手里已经拿了一根扁担,立在他们跟前,面孔冷得跟结了冰似的。
“两个小畜生,真当你们爹老子管不住你们了?信不信老子这就打死你们去!”
老子把不孝子打死,在这个时代是不会受到法律制裁的。
大白小黑都已经十四岁了,很多事情都明白。
当下两人都耷拉下脑袋,不敢看王栓子。
王洪全刚刚被王栓子好一顿说,从长久从眼下,于公于私,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的,老汉也已经明白两个孙子不能再这么一味惯下去了,不然就是害了他们。
所以王洪全故意不吱声,假装瞧不见大白小黑轮番的,暗暗投递过来的求助目光。
而杨华梅则拢了拢头发,转身把地上的账簿和笔墨全捡起来。
“书本弄坏了。”她对王栓子道。
王栓子把书本拿过来,直接塞到小黑手里:“坏了的书本,你自个跟你们先生解释去,该罚该打你自个受着!”
小黑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但还是老老实实接了,垂头丧气的站在那儿。
埋着头,怨毒的目光悄悄往大白身上扫。
杨华梅又把散了线的账簿给王栓子。
王栓子把账簿递给大白:“这是你娘帮你从你晴儿堂姐那里借过来的,人家当你是表弟才把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