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杨若晴提起那时候的时候,大球咧着嘴嘿嘿的笑,不时点头附和几声。
“婶子记性可真好啊,都好几年过去了,还记得这么清楚。”大球道。
杨若晴感慨道:“这一滑呀,都七年过去了,你都成家了,大志也长大了,我们老了。”
大球道:“婶子一点都不老,七年前是啥样,这会子就还是傻样儿,一点儿都没变呢!”
杨若晴笑了,七年前的自己十七岁,十六岁的花季十七岁的雨季,
如今自己二十四了,孩子们都八岁,即便她保养得再好,但每个人都逃不掉岁月在身上的留下的痕迹。
只不过或深或浅,或快或慢罢了。
“老不老无所谓了,这个问题不打紧,”杨若晴笑着摆了摆手。
“咱还是说说正事儿吧,大球啊,当年我们给足了银子,托付你们同村的那些渔民帮着你们忽而寡妇护送你爹的骨灰回扬州老家,”
“路上可还顺利吧?没再生变吧?”她问。
大球道:“提起当年护送我爹骨灰回扬州乡下老家这事儿,我就气不打一处来啊!”
杨若晴和左君墨这惊讶对视了一眼,杨若晴抬手:“你慢慢说,从头道来。”
大球道:“当年我们出发后,沿着水路一路东去,原本婶婶和叔叔你们是给足了同村的那几个大叔大伯们运费的。”
“可是才走了三分之一的水路,他们就开始使坏,故意说船坏了,人没力气,走不动了啥啥的话来故意拖延。”
“我娘没辙,只得给他们加钱,这才接着又走。”
“可还没行个一两天的水路,又故意懈怠不走,尤其是遇到稍微大一点的集镇码头时,他们就故意把船停在码头边,”
“我娘只得再次给他们钱,他们拿了钱就跑到岸上的集镇上去买烧鸡,打烈酒来胡吃海喝。”
“有时候还要押妓,押妓被他们的婆娘逮住了,那些婆娘们不敢拿自家男人咋样,就会跑到我家这条船上来找我娘的晦气,”
“责怪我娘不该给他们钱,让他们有钱就变坏,而且,还有些人看我们船上都是孤儿寡母的,还想过来偷钱,占我娘的便宜……”
“这一路东去,我娘不晓得哭了多少,给他们下了多少跪,磕了多少头又说了多少好话!”
“而我们兄弟姐妹几个,都担惊害怕了一路,那将近一个多月的水路,我们走的是暗无天日,每天守着我爹的骨灰盒子,兄弟姐妹们抱头痛哭。”
“就这样熬了一个多月,我们总算是上了岸,婶婶和叔叔给我娘的那笔安置钱,也就剩下五两不到了,哎!”
听完大球的这番叙述,杨若晴气得一巴掌拍在桌上。
“太过分了,太贪婪了,简直就是欲壑难填啊!”杨若晴气得一口气说了两个‘太’字。
左君墨也是脸色沉了几分,至于边上一直文静站立的大志,则是脸色苍白,眉头紧皱。
拽在身侧的手下意识握紧成拳。
这边,杨若晴接着问大球:“那后来呢?你们孤儿寡母又是咋样安置的?”
大球道:“因为我爹是客死异乡,又不是寿终正寝,照着老家那边的习俗,得请和尚道士回来连做三天三夜的水陆道场,”
“要是不那样做,死者的魂魄就不得安宁,到时候过了头七都不肯走,三天两头回来闹腾得家里不得安宁。”
“不做满这两场法事,也不让埋葬在村后的山里。我娘没法子,只得照做。”
“等到我爹入土为安,娘手里撑死了就只剩下一两银子了。”大球道。
“一两银子?那你们娘几个可咋样过日子啊?”杨若晴接着问道。
大球叹了口气,“很苦很苦,总之一言难尽啊,哎!”
杨若晴也叹了口气,“不管咋样苦,至少你娘还是把你们拉扯大了,还给你娶了媳妇,也算是苦尽甘来。”
“你娘呢?这趟是她打发你们两口子过来看望大志的吗?你娘自己咋没过来?她身子咋样?”
听到杨若晴问,大球道:“婶子,这个事儿就让我媳妇水莲来说吧。”
“我这嗓子不大好,一次说多了话就难受,想咳,咳咳咳……”
大球果真迎来了一阵巨咳。
坐在他身旁的媳妇张水莲赶紧递过去一碗茶,“赶紧喝口茶压压,痰别吐出来,别把婶子家的地儿给弄脏了……”
大球捂着嘴,朝张水莲摆摆手,冲出了堂屋去外面院子里咳去了。
张水莲要跟出去,被大志拦住。
“嫂子把茶给我吧,我送去给我大哥,嫂子陪我娘说话。”他道,赶紧拿着茶去了屋门口。
张水莲只得重新坐了回来。
“我娘带着大球还有其他几个小叔子小姑子变卖了家里的几亩田产,凑齐了将近二两银子去了附近的镇子上租了两间屋子。”
张水莲接着说起了后来的事,
“一间屋子挤着那么多人住,还有一间屋子用来做早点铺子,油条,馒头,包子,花卷的,”
“就靠着这一文钱一个的东西养活了这一大家子的孩子,我娘家是在镇上瓦市边上卖菜的,这亲事也就这么结下来了。”
“娘身子跟从前比,是差了一些,不过这趟没过来不是因为身子不好行走不动,而是要留在家里带孙子。”张水莲道。
杨若晴笑了:“咋,你们生孩子啦?”
张水莲有点不好意思的点点头:“嗯,去年刚生的,男孩子,眼下刚刚八个多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