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嘎婆,怕是快要不行了。”
从认识大孙氏起,就晓得自己这个大舅妈是个标准的女汉子,基本是不哭的,但现在,杨若晴几乎每天都会看到大舅妈偷偷抹泪。
但大舅妈从来不会在嘎婆面前露出分毫,她都是躲到孙氏这边来,姐妹两个一起说这事儿,一起抹泪。
喏,这会子杨若晴过来给孙氏送菜,刚好赶上这姐妹两个在灶房低声说话,抹泪。
杨若晴脸上的神色也瞬间黯淡下来,站在那里,轻咬着唇,继续听大孙氏跟孙氏这里说。
“前一阵吃面条和稀饭都行,鸡丝肉丝面也能吃一点。”
“这会子已经吃不进这些东西了,喝粥要喝好稀好稀的,面条吞不下去,只能喝点面汤。”
“鸡丝和肉丝就更别提了,我都担心再过一阵,会不会汤汤水水都喝不进去,那可咋办啊?咱娘当真要活生生饿死吗?”
大孙氏抬手捂着嘴巴,哽咽着。
孙氏也是眼泪跟断了线的珠子似的,啪嗒啪嗒着往下掉。
杨若晴更是扭过头去,泪如雨下。
如果可以代替和转移痛苦,她真想为嘎婆分担一半,可是,在这种事情面前,任何人都不能为对方分担,病痛只能自己独自承担!
耳边,继续传来大孙氏的话,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如同一把刀子,在杨若晴的心口上剜过。
“咱娘的胃口一直都在,她其实跟咱一样,每天到了饭点都会饿的。”
“可就是甭管咋样的饿,都吃不进肚子里,只能干着急。”
“前几天,晴儿你过去看她的时候,还能推着她到院子里来转转。”
“可这几天,她都不乐意下床了,为啥呢?就因为她饿得没有力气了,下床来小解都得我扶着,头晕,眼前发黑,身上也不自在,”
“昨夜我给娘洗澡换衣裳的时候,我看到她身上的肉真的都掉光了,妹妹,那再也不是咱从前那个娘了,真的,真的就是一把骷髅了啊……”
大孙氏说不下去了,埋在孙氏肩膀上嚎啕大哭起来。
孙氏更是早就哭成了泪人。
杨若晴把装着菜的篮子默默的放在一旁的桌子上,然后转身出了灶房,在挨着灶房的墙壁那里缓缓蹲下身去,抱紧自己的膝盖抽泣起来。
孙老太的病情,一天比一天差了。
现在喉咙的声带都出现了问题,说话没有声音。
要喝茶,要小解啥的,可怜的老太太只能靠着自己的眼神和双手来比划。
老孙头把大家伙儿召集到了一块儿,老汉满脸哀伤的对大家道:“你们娘的情况,你们也都看到了。”
“照着咱庄户人家的规矩,到了这个时候,你们做子女的也该商量下,夜里得派人在你们娘的床前守夜了,哎……”
这话一出,屋子里的众人瞬间鸦雀无声,片刻后,便响起了一阵阵压抑的哭声。
一般到了要守夜的时候,就是快要不行的时候了。
临危,说不准啥时候就去了,所以身边必须要有人在。
“我是长女,也是像儿子一样留在家里的,值夜的事自然是我和大杰爹来做。”大孙氏抹了把泪,第一个表态。
大杰爹赶紧点头,“对!”
孙氏道:“姐,你跟姐夫白天还要照看那么多猪,夜里再守夜,人会扛不住的。”
“我也是咱娘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到了这个时候,我也该分担一些!”
孙氏说完,将目光望向杨华忠,希望得到他的支持。
杨华忠红着眼眶,一脸悲痛的道:“我是女婿,可岳父岳母却把我当儿子看待,我肯定是要守夜的。”
大孙氏道:“明日就给大杰捎信,让他回来吧,他是大孙子,也成家了,书啥时候都可以念,他奶奶就死一回。”
大杰爹点头:“好,我明日就跑一趟县城,带他回来。”
这边,杨若晴道:“我也想法子联系大安,棠伢子估计是联系不上了,因为他领了圣旨,带兵去了京城护驾。”
大孙氏道:“大安那边尽量吧,现在河兰州那边乱成一团,也不晓得大安咋样了,我们一直在忙着家里,也都顾不上他,只能靠他自己了……”
杨若晴道:“他已经是大人了,不用家里担心。当务之急咱是先照看我嘎婆……”
提到嘎婆两个字,众人的心情又沉了几分。
因为这已经是在商量后事了……
……
“晴儿,棠伢子几时又来信了?当真要带兵去京城打仗?那岂不是天下都乱起来了?”
骆铁匠和王翠莲找到杨若晴,跟她这紧张的询问着。
杨若晴道:“昨日来的信,我原本是不想跟大伯你们说的,怕你们担心。”
骆铁匠道:“你这孩子,就算我们再担心那你也得说啊,你这样瞒着,我们更担心。”
杨若晴歉疚的笑了笑。
骆铁匠接着又问:“咱棠伢子从前不是一直都在南方吗?咋这会子去了京城?是不是要打打仗啊?是跟那个造反的肃王打吗?”
屋门口,拓跋娴和那日松他们也匆忙进了屋子。
“晴儿,听说风棠领了圣旨率领骆家军去了京城,这是真的吗?”
拓跋娴进门还没站稳就赶紧问。
杨若晴点点头,道:“是真的,他昨日的信中说的。算算日子,现在应该已经出发了,在去往京城的路上。”
“齐皇为什么钦点他北上,风棠在信里可跟你这说了?”拓跋娴又问。
杨若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