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夫人边抹眼泪边问:“老爷,对于婉儿来说,这到底是福还是祸?”
学士瘫坐在椅子上,茫然道:“不知道,我只知道便宜了段世昌!”
便宜了段世昌,我一个倾国倾城才华出众的宝贝女儿却嫁给你做妾;便宜了段世昌,我精心培养的要母仪天下的女子居然到头来嫁给你做妾。
可学士很快站起身子,因为他得为这事收场。
学士来到裕王府,这事裕王迟早会知道,与其他知道了来问,不如自己先说出来,如此也掌握了话语的主动。
裕王恭敬迎进学士,问:“徐大人找我有事?”
学士叹一口气,惭愧道:“殿下,老臣惭愧,对不住你!”
裕王不解道:“你为何说这话?”
学士说:“昨日我收到淮南的飞鸽书信,犬子因事入狱,臣恐是他们的奸计,想请段世昌去查明此事,玉婉和犬子兄妹情深,又念及和段世昌交情不浅,请来段世昌相告,二人饮了些酒,也不知何故,今晨老臣才发现玉婉和段世昌——”后面的话学士有点难以启齿。
裕王焦急问:“他们怎么了?”
学士痛心地摇摇头,再无奈地叹一口气,说:“他们竟然同床共枕了!”
同床共枕,玉婉和段世昌同床共枕!裕王只觉晴天霹雳,脸色顿时黯淡无光,惊道:“啊!”
学士道:“我知殿下对玉婉情谊深厚,也有心将玉婉嫁给殿下,怎知——哎——殿下,我没有看好玉婉,我对不住你!”
裕王气恼地一拍桌子,道:“段世昌之前口无遮拦说玉婉是他的女人,已显轻薄之心,这回必是逮住机会逼迫玉婉,玉婉为了兄长,只能忍辱负重、委身于人!”
学士道:“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我概不知情,现在我只能将玉婉下嫁给段世昌,望殿下不要怨我!”
学士口口声声说自己不知情,但他的描述明显在把情况往书生趁机逼迫玉婉上推。无论如何,裕王都会恨段世昌,那么,就让他只把恨记在段世昌头上,别记在我徐家头上。
裕王怅然道:“我怎么会怨你呢,你这也是被逼无奈!”
学士说:“谢殿下体谅,老臣告辞!”
裕王心绪低落而愤懑,但他不会像景王一样冲去找段世昌算账,他懂什么是大局,他现在能做的就是忍,忍受着一切。
裕王一杯一杯吞饮闷酒。
裕王再要倒酒时,却被一只大手夺去了酒壶。
高拱说:“恕我直言,殿下不可能得到她!”
裕王问:“老师为何如此断言?”
高拱说:“殿下之势力与景王相比如何?”
裕王答:“远不如他。”
高拱问:“殿下之强势与景王相比如何?”
裕王答:“他步步紧逼,我从未为难。”
高拱问:“徐玉婉对殿下的情意如何?”
裕王道:“不清楚,但她从未像对景王那样厌烦。”
高拱说:“不,很清楚,她不喜欢你,只是碍于徐阶她不愿与你撕破脸。她连景王都敢拒绝,何况殿下?”
裕王不语。
高拱说:“‘徐玉婉已是我的女人’,景王再也无法逼迫,且找不到话柄,段世昌这一招看似很浑,看似无赖,其实精妙至极。而他越浑,越无赖,说明他越不受斯文道德的束缚,聪明不可怕,聪明且不惧雷池才可怕。我听徐府的人说,段世昌说出这句话时,徐玉婉只是难为情,还配合着点头,这说明徐玉婉内心里根本就爱着他。不管昨夜二人之间发生了什么,徐玉婉一定是心甘情愿的!”
裕王叹息一声,说:“请老师指点,我该怎么做?”
高拱说:“别对段世昌有怨恨,你的宏图大志需要他,如果你的心只能容下一个女子,你又怎么容得下万里河山?何况小蝶若知你如此,会如何绝望!”
裕王紧紧捏住酒杯,点头道:“我知道了,一切以大局为重!”
至于大局已定后会发生什么,谁也不知道。
盈盈别无去处,只有回家,所以书生向南面狂追。向人询问,皆说不知,盈盈出发时才黎明,许多人还沉浸在梦想呢。追出五十里时,天降大雨,将书生一身淋透,此时的他心急如焚,哪还理会身子湿不湿,又追二十里,始终不见盈盈身影。
董泰劝道:“段大人,我们追了六七十里都不见二小姐,也许二小姐没往这边走,说不定就在城中找了个地方住下。”
书生摇头道:“不可能,她说走就一定会走!”
书生再追出二十里,还是不见盈盈,马儿疲惫,步伐沉重。
董泰说:“这般追下去,人受得了,马也不行了。”
书生说:“那么她的马也需要歇息!”
王海说:“二小姐可能真没往这里走,段夫人和小姐一定也在焦急等待!”
书生长叹一口气,久久望向前方,怎耐路边不见行人或店家,无处询问,只能怅然若失地调转马头,神情恍惚地回往京城。
书生猜对了,盈盈的确在朝南走;书生猜对了,盈盈的马的确也需要歇息,盈盈心疼马,沿途已歇了两次,所以盈盈虽早走一个多时辰,此时却只领先书生不到五里路程。
书生追了九十里路,但在最后的五里转身了,那么不管他前面追了多远,只要没追到,就是失败,这五里路就是无法逾越的鸿沟,也注定是他和盈盈之间难以逾越的鸿沟。
书生不知,在五里远的地方,那个深爱他的女子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