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巡捕的喝声,我和女人全都一语不发,她机械的往火堆里添着纸钱元宝,火光将她的脸颊印照着红彤彤的,让人既心疼又恐惧,虽然用恐惧这个词形容不太合适,但此刻的她确实静的让人害怕,我则盯着跳跃的火苗怔怔出神。
“让你们灭掉火,听不懂啊!”
一个巡捕连吼带叫,作势要抬脚踩上火堆。
“我不知道你们信不信,反正我信抬头三尺有鬼神。”我缓缓蠕动嘴唇:“给死人烧点祭品,好像也不违法吧?”
那巡捕一愣,犹豫着又缩回去脚,正色道:“烧纸钱不违法,可你们也不能那么随便啊,这是国道口,四处又黑洞洞的,万一有车开过来看不到你们多危险..”
“我老公就是死在这里的,死在修国道的工地上。”女人突兀开口,话只说到一半,泪水便夺眶而出,她一边继续往里添纸,一边声音颤抖的哭诉:“老公啊,你怎么不把我和孩子一起带走,留下我们孤儿寡母在世上受罪,那些人不光欺负你,还欺负我们,区区五万块钱的抚恤金也要再抢走,呜呜呜..”
随着她的哭声,几名巡捕立时间变得手足无措,互相对视起来。
沉默片刻后,一个看起来像是带班的巡捕走上前劝阻:“大嫂子,我非常能理解你的苦衷,这样吧,我破例允许你们把纸烧完,你也别为难我们,我们就是负责看路的,也替你做不了主,麻烦高抬贵手。”
“你们做不了主,可以帮我通知能做主的人。”女人摇摇脑袋:“我和我的孩子现在被逼的走投无路,如果没有人帮我们解决问题,我情愿今晚上就在这里自杀。”
“大嫂子,你千万别有这样的想法,好死还不如赖活着呢,有什么事情咱们可以商量着来。”带班巡捕吓了一跳,赶紧蹲下身子道:“再说这都几点了,负责人恐怕早就睡了,要不你先回去,明天我帮你联系一下。”
“你们的嘴全是骗人的鬼,我老公死的时候,我来这里讨要公道,他们也是这样的说的,结果呢?赔偿不了了之我认命了,谁让我们没本事,可现在又要把钱要回去,还砸我家,威胁我孩子!”女人情绪激动的咆哮:“我不管那么多,今天如果见不到负责人,我就跪在这里不起来。”
“就是,欺负人总得有个限度吧,非把人逼疯逼死才算完呐!”我梗脖帮腔。
“老公啊,你死的好惨..”
同一时间,女人凄惨的趴在地上高声哭喊起来,一边哭,一边用力的拍打着地面,吓得几个巡捕再次往后倒退几步。
“你们先看着他俩,我去跟上级汇报。”带班巡捕沉寂几秒,无奈的转身冲巡捕车走去。
“哇哇哇..”
随着女人的哭声加剧,我怀中的小家伙也被惊醒,睡眼朦胧的挣动着小胳膊也哭了起来。
将孩子还给女人,一大一小的哭声在这个寂静的路口响彻。
大概二十分钟左右,一台载满纸扎品的工具车和一辆中巴客车停驻我们身后。
叶小九率先从工具车里蹦下来,大大咧咧的摆手招呼:“你们几个把棺材给我挡在路口,再去几个人把纸扎、花圈摆满四周。”
“你们干什么!”
“不许..”
守在我们跟前的几个巡捕慌忙上前阻拦。
“韩强啊,你咋说走就走啦..”
“大侄子你死的好惨呐!”
与此同时,中巴客车前后门大开,一大群披麻戴孝的妇女、老人一哄而上,直接将几名巡捕给冲散。
顷刻间,寂静的路口变得嘈杂起来,哀声、哭声、喊叫声连成一片,让本就单薄的几个巡捕愈发的束手无策。
“嫂子,你继续!记住我交代你的话,我安顿一下其他的。”我凑到女人耳边叮嘱一番,起身朝不远处的叶小九走去。
叶小九递给我一支烟笑问:“咋样啊,你九哥是不是把你的想法融会贯通了?”
“立大功了,这帮演员素质挺高的,回头我高低请你吃顿西餐。”我抽吸鼻子应声:“那谁呢,严明的部队还没到位啊?”
“来了六七个小记者,全混在人堆里偷拍呢。”叶小九努努嘴道:“严明毕竟是上班的,如果公开现身的话,容易影响到他将来的仕途。”
“这就是最典型的拿人钱不办人事,怕受影响,为啥还要把咱钱往兜里揣。”我冷笑着吐了口唾沫:“晚点我再慢慢收拾他。”
叶小九不太想跟我继续这个话题,不自然的岔开:“他哥,场子支起来了,接下来咋演?”
“我待会可能会去巡捕局喝茶,这边的事情你处理着,盯好那对母子,她胆小,如果被人吓唬的话,你记得主动站出去。”我伸了个懒腰道:“至于别的方面,会有人主动找我沟通的。”
随着那一批演员的加入,火堆再次熊熊燃起,而路口处也瞬间变成简易的灵堂,红木棺材横摆路中央,花圈、纸扎排成两行,几名巡捕全都焦急的抱着手机打电话。
“滴呜..滴呜..”
一台多功能防爆车由远及近的驶来,十多名荷枪实弹的特战队员从车里跳下来后就全懵了,眼巴巴的瞅着面前这帮老弱妇孺,一个个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半根烟的功夫,又陆陆续续开过来几台不同部门的公务车,有交通部门的,也有当地乡镇府的,估计来的这些也不是啥正经干部,三五成群的围簇在一块小声询问着彼此,人越聚越多,场面也越来越轰动,全然朝着不受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