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的午后格外迷幻,野菊漫山遍野,黄色甚多,映得满地金黄。云卷云舒,野菊随风晃着灿烂的头部,群菊齐舞的声音显得整个山野格外寂静,却又不失暖意。
由于子嫣有孕在身,宣宫一路扶着子嫣走便只好走一段歇一会。太阳最带劲的时候,二人行至一处溪边坐下歇息。
“官人。”
宣宫还不是很习惯这种夫妻间的称呼,只是子嫣中规中矩叫得顺口,宣宫顿了顿才反应过来,回头看去,只见子嫣顺手摘下一野菊插在头上,微微一笑:“好看吗?”宣宫一震,那情景,竟和七年前自己面对亲妹妹时的情景一模一样,他很难想到美好的事,便僵在原地沉默不语,子嫣也没放在心上,漫不经心地顺手摘着花编起花环来,这一幕幕映在宣宫眼中,与七年前的情景完全相符,他不由想起了妹妹的死,对雷源祭的恨意亦随之涌上,同时,还有对子嫣的一丝担忧,一种不祥的预感在蔓延,他很怕眼前的人也离自己而去。
子嫣猛然抬头,不料对上了宣宫那被忧伤充斥的眼神。子嫣见状,也随着皱眉,关切地问:“官人,哪里不舒服么?”“子嫣……”话到嘴边,又被宣宫硬是咽了下去,宣宫牵强一笑:“没有……”子嫣还是不放心:“有什么苦衷就说出来,我们是夫妻,理应坦诚相对,再可怕的事,也应一起面对……”见宣宫依旧无动于衷,子嫣只能轻叹口气:“我等你肯对我敞开心扉的那天……”
宣宫凝视着子嫣的脸,她的音容笑貌映在他的眼里,他发现,这女子并非他当初想象的那般难缠那般讨厌,她其实很善良,也有很单纯的一面,不论过去有没发生过什么,此时她对他的心,全是真心。
宣宫惊慌起身,又故作镇定,突然吐出冰冷的一句:“万物皆有灵性,价值便是装点大地、净化空气,你无权剥夺它们的生命和价值。”说罢,回想着自己说的这冠冕堂皇的话,连自己也觉得很不爽,回想着上次自己为了和祭一起逃出贼人的魔爪,牺牲掉那只一直以来信任自己的鸽子的事,觉得自己够虚伪。这算什么借口,不是因哪里不舒服,而是因这个而忧伤?想到这里,宣宫也没再说话,转身继续赶路,子嫣又被宣宫忘在了身后,也没放在心上,默默地跟在了身后。
宣宫的步子越来越快,子嫣支撑着身子,步子越来越乱,不料就在这时,一个不小心,被倒下的带刺的树绊倒,无力地倒地,腿被刺中,她一边**一边挣扎。
身边从此多了个人这让宣宫很不习惯,或许,也因心底没有真正承认子嫣是她娘子,又像是在逃避什么,所以很容易忘记子嫣这女子的存在。**声传入宣宫耳际,宣宫才如梦初醒般返回跑去。倒地的子嫣和满地的血令宣宫心生愧疚,他忙帮子嫣拔出刺,扶起子嫣,见子嫣昏昏沉沉,想起师父提起过这种植物,这刺是带毒的,子嫣现在有孕在身,一不小心会一尸两命。
想到妹妹的死,宣宫的心开始剧痛,不顾一切地横抱起子嫣,将子嫣放在一颗树下,子嫣靠着树,宣宫撩起子嫣的长裙,对着腿部的伤口吮吸,再将口中的毒吐出,忙活了半刻钟时间,子嫣终于微微睁开眼,见宣宫此举,心中一惊,忙坐起:“官人,子嫣听说你从小体弱多病,你这样会有生命危险的!”宣宫额上冒起冷汗,面色惨白,见子嫣已脱离危险,欣慰一笑,咳嗽了几下,声音很虚弱:“可我也不可能见死不救……更何况是……我娘子……”“娘子”二字令子嫣再次心跳加速,她开始呼吸不自然,夸张到几乎窒息,她心疼地看着宣宫,缓缓抬起颤抖的手,用衣袖为宣宫擦汗。
他为了我,连命都不在乎……娘子……他在叫我……七年了,我终于听到这两个字了……他终于叫了他终于叫了……此时子嫣觉得心头很暖,暖得夸张,仿佛心脏正靠在火炉旁。宣宫亦抬起衣袖为子嫣擦去脸上的灰尘,确定蔓延到自己体内的微弱的毒劲已过去,便起身,欲赶路,回头望了子嫣一眼,突然想起了什么,猛然蹲下:“我背你。”
子嫣听后轻轻摇头,官人是爱她的,她心中一阵狂喜,但她不想拖累官人。
“这也没有办法,我总不能丢着你不管吧,好了,上来。”说罢,宣宫也觉得自己够嘴硬,他感觉自己以前从不是这种人,而子嫣的出现,改变了他很多。
路上,宣宫不禁回想起刚才发生的事,觉得不可思议,自己竟为了这女子差点丢了性命,竟还说了那么一段话……“可我也不可能见死不救……更何况是……我娘子……”他发觉他越来越不了解现在的自己。
发觉一路上二人沉默不语挺尴尬,宣宫便主动开口:“想不到你人挺大,但一点也不重。”他知道,主动开口说话这不是他的作风。子嫣听后甜甜地笑了:“是官人力气大。”“才不是,”宣宫倒是实话实说了:“我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呆子。”子嫣听后嘴角带着笑意补充道:“最重要的是人很好。”宣宫听后心里总感觉怪怪的,便回道:“不敢当。”
通过这些天俩人的相处,她对宣宫的了解更深一步,她发现宣宫是个很容易把悲伤藏在心里独自一人承受、把眼泪埋在世俗尘埃的背后让它见不到光的人,所以有时内心很容易被孤独和黑暗占据,她很希望自己能走进他的心里,安抚他内心的伤痛。
官人,今生,除了一个谎言,我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