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变
第二卷天边
第一百四十九章上元节前夜
按说我本就不是适合来这里的人,某自认生性懒惰,兹念幼时衣食无忧,一切都由上面大人们代劳,待得大了些,偏又运道极好,一路“爬”得颇快,更是越大便越惫懒了。这等事情,又是需勤快些的人来做,若不是银铃帮我处处打点,为我准备妥当好一切,我都有些不知道来这里要干什么,能干什么,该干什么。再者我的记性又是那种即便天下皆识我,我却仍忘天下人的人,难免交往之间与人生罅隙,为事后种种徒增不名牵碍。
不过如果还剩一个我必须得来的理由,那一定是我的父母在这里,而且居然还有两对,这便是常人无有的怪事,幸好其中有一对是我的亲生父母,这便是十分的必要;算上第二对,来这里便有十二分的必要,如果他们的位子不是那么高,或许能加重到十五分。不过在再算上这里的朋友故人,便有二十分的必要了。
所以,最终,洛阳,我来了。
这次进洛阳情境又和前几次进去不一样了,而洛阳的风貌也和前几次情景有所差别。
回想第一次进洛阳,刚刚黄巾事定,来到这里除了陈哥,我和我的其他同学一样,只能算作几个荆州乡下的土包子,原来以为襄阳便是天下最大的城,进了洛阳才发现很快就看不到周边的城墙,自己也深陷在那无边的亭台楼阁之中,打量着周围的高屋华棂,也会眺望远远模模糊糊的宫城,以及环视周围熙熙攘攘各种各样的人物,一切都那么新鲜,那么令人兴奋,想着多少明臣良相的过往,试想自己以后亦能在这里干出一番大事,直至封侯拜相,名扬天下。而第二次则有点滑稽,已经封侯,也算立业的我,却正自逐流徙而北,记得本是打算顺路经过洛阳看望我的两个荆州同门兄弟,算是道别,也算是交待点后事,结果前面只管连着几天一路跑,想着各种事情,正欲快意恩仇抛下种种,便头脑发热走过了路,然后从北门进的洛阳。其时,洛阳大乱初定,一切都又都在恢复生机,或许我并未直接看到这份生机,只是孟德兄的出现,让我坚信这一点,我相信未来能整肃天下的人,若不能为我,便一定是他,即便不能是我,亦决然是他。再想那第三次,我真是在这里干出了一番大事,不过却是我带兵冲进了洛阳,目及之处,尸横遍地,所见之人,人心惶惶;那次,我在城外还居心叵测地打算把皇后卖了,还带人马肆无忌惮地踏了皇城捎带上金銮殿,还在皇上面前打起了瞌睡,甚而冲皇上皇后发了好几通小脾气。再后来一次,我倒是没有进洛阳,但正是我调度了百十号人又干出了一番大事,几乎把洛阳闹了个底朝天,居然还把黄门寺的大牢都给劫了。
越想背后越凉,最后竟出了一身冷汗。如果不是当时种种情况及天下形势,当真十条命都不够我糟践的,虽然我本不应该叫谢智,但这个谢姓确实好啊,当即我就心中祭拜了自己的祖先,虽然根据史书应该找不到这两位:一曰谢天,一曰谢地。
想得口渴,虽然感觉有些奇怪,但是最近一两日确实总觉得口渴,可能是出冷汗出的。
或许我的手下也想了很多,他们也经常喝水,路遇河水,常需专门停下汲水。
当然,似乎实际情况是最近天气有些出奇的暖,甚而张林经常想下河洗澡,都被我和宋劝阻了,但我们也常需松开衣襟,敞开外衣,还经常感觉有些汗意,倒是徐征大人什么时候衣服冠带都是整整齐齐,没有丝毫差池。害得我每次要与他叙话还得正好头冠,整好衣服。
几口凉水下肚,心便安稳了很多,安顿下自己的思绪,抬眼看着洛阳城郭。周围物事皆有别于往日所见,从南边引道所通的平城门外便有了新事物,南城门外双箭塔间多了一张颇大台子,装饰颇为考究,气派,像是有特殊用处的。周边仪仗侍卫也都很是雄壮整齐,自有皇家气派,但偏有一个颇是无赖的人站在其上,而且我还知道,这人专为我这般无赖。
“那个大个是头目吧,快来快来登记,姓字名谁,哪里人士?”此人一本正经站在台上,一只手背着,一只手指着我:“快点下马,皇城根下,给我规矩点。”
我也给他面子,马到台前,便停住,利利索索下马,一拱手:“这位官大爷辛苦。”
“哪能有你辛苦,至多和你一般辛苦。”他似乎立时明白我打算要说点什么,赶紧推辞我的关心。
“这时节,鸡都早歇了,你还在喊话招呼,你岂不比鸡都辛苦。”
“唉,哪里哪里,狗都回家了,你还赶路,唉,你自然比狗劳碌。”
“哪里哪里,你不也没回家么,况且你这回儿还没吃上东西,还不如猪,当真猪狗不如,辛苦辛苦!”
“洛阳便是我的家,况且,你不也没吃东西么?你也是猪狗不如咯。”
“行路之人,怎能不带干粮?鄙人饭量大,一路没停吃。”
“那你和猪有何之别?”
“正如吾与君之别。”
全台子的士兵都在那里窃笑,偏这台上台下一对仿若闲人般说得甚是开心,只惹得后面宋玉东嘟囔了一句:鸡犬不宁。
斗嘴一番,照例没有胜负,即便有胜负,胜不独喜,负无馁意,都开心得紧。终究开始造册,这一番需把手下人数清点一番,我还得签字画押一套方能手续齐备,这给皇上他老人家上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