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花别在刚被浆洗得干干净净的银袍上还真是耀眼。苍舒回头,却见刚才还站在铢四旁边的青色短装打扮大汉,此刻正站在自己背后,手里握着一柄短剑,剑刃正滴着血,血一入土除了打上一圈湿湿的涟漪,便什么也没留下。
湛真惊骇欲绝的面容却是那样的苍白无助,苍舒想笑,却只觉脚步一软,心府里的道气竟也象这血花一样悄悄地逸走,湛真扶上了他,却是拼命用牙咬住嘴唇,努力不让自己哭出声来,只是这泪水却无声地顺着脸颊流淌。
短衣大汉忽地咧嘴吃吃笑道:“我叫四,死有余辜便是我。他是铢,诛天灭地却是他,我们合起来便是铢四。”说罢竟卷着长长的舌头舔着下巴。
苍舒喃喃道:“原来如此!”却再也支撑不住沉重的身体,径直往湛真怀里摔去。
只是弹指间,只是俯仰间,却象是过了一万年的久远。
没有人发出声响,臧宫、音皑、元敬、彭岑、谢自然、若其、连翘等人均都轻踏脚步,走向湛真。
便连“四”都悄悄地退回到门洞内。
一时间整个公栈内外一片死寂。悲哀便象雾一样在人群间弥漫。
蓟子训却忽地发出惊天动地的嚎叫,就象受伤的狼,就象频死的熊。
暗光,暗光,让黑暗笼罩大地,让黑暗吞噬邪恶,让阳光失色,让猪狗绝种!
蓟子训扔了“铢”,张开双手,就象迎接远方的客人一样拥向死有余辜“四”,全身散发着浓厚的黑光,连肤色都蒙上一层厚厚的暗质。
“铢”的那道火息打在身上瞬间便让吸星魂甲化个干净。“铢”却忽地亮出一个铃铛,打向“铢”的黑沉沉的暗光遇着这铃铛却忽地一亮,便化作白光四散流失。
蓟子训眼里只有死有余辜“四”,“四”冷冷地看着他,眼瞳一翻,竟是一层白翳,看去便如夜鸟的眼瞳般毫无表情。
蓟子训全身泛着暗光,张开的双臂间便象长了一层黑蹼,远看整个人便如一头夜蝠。
臧宫长老在旁忽然大叫:“小训当心。”
蓟子训临近“四”时全身忽地燃起蓝幽幽的大火,红袍化作厉火,全身包裹着一层厚厚的七彩流火,光映着暗光,说不出的诡谲怪诞。
“四”双手一抖,手里握着二柄短剑,剑尖闪着碧绿的毫芒,全身则现出一件青灰色的金属盔甲,却流淌着一股青色火息。
蓟子训急切地毫不犹豫地阖身拥上了“四”,深情地就象久别的情人重逢。
臧宫长老一声惊呼,蓝幽幽的火光便笼住了紧紧拥抱的两人,只听得霹霹啪啪的声音,然后便见地上流出一抹殷红的鲜血,一汪青色的铁汁。
“铢”楞楞地看着两人相拥燃烧着,却只觉喉头发干,一股寒意自胸中生起,竟是没来由地打一个寒战。
蓟子训忽然扭头对着他粲然一笑,眼里闪着幽幽的黑光,仿佛在说,劳你久等,下刻便轮到你了。
“铢”看得神魂皆冒,胆破心碎,再定晴一看,哪还看得清谁是蓟子训,谁是“四”。
场中诸人都被蓟子训的古怪举动吓楞了,若其已是嘤嘤低哭,连翘却连连搓着眼睛,兀自不信,臧宫则屏息静气不敢出声,音皑等人均楞楞地张大着嘴巴。
火光突然四散,蓟子训一声低嚎却是扑向“铢”。“铢”平生杀人、害人无数,素以胆气、狠气、狡气著称,赤都中提及铢家铢四莫不胆裂魂飞,也藉此在铢家乃至赤都搏得一席之地。
但此刻面对杀气、暗气、火气四溢的蓟子训,却轮到自己胆裂魂飞。
蓟子训望着“铢”呲着牙道:“其实那失了头的猪和失了身的狗,最后并没有被他们主子食光,你还是猜错了。”
人未到,便打过一道暗光,“铢”慌乱中瞥了蓟子训身后尚在霹啪作响全身燃烧的“四”一眼,道:“那他们后来到底怎么样了?”
却忽地将手中的铃铛扔向暗光,人却如鬼魅般越过黑衣府卫,眨眼间溜了。
蓟子训也不紧追,大声道:“后来狗头便和猪身合为一体,若你想问这是什么东西,你便去撒泡尿照照自己。”
一挥手,便收了蓝星雨,却见火光中立着巨大白碜碜的骨骸,指骨间仍捏着那两柄短剑,抬脚一蹬,骸骨便化作一篷尘埃四处飘散。
蓟子训瞪着四周尚还木立着簌簌发抖的一干黑衣府卫,冷冷道:“滚,都滚!”
说到最后却哗地哭出声来,边哭边嚎:“苍舒大哥,苍舒大哥!”蓟子训这一哭,湛真等女也抱头痛哭起来,音皑等人也低垂着头默然不语。
正于众人哀哀欲绝时,忽听得一声轻柔的,美妙的,听在蓟子训耳里却如闻纶音的声音:“吵死了,吵死了,睡一觉也不安稳。”
蓟子训一楞,却忽地跳了起来:“苍舒大哥没死,苍舒大哥没死……”
湛真却一瞪眼,嗔道:“呸呸呸,乌鸦嘴,谁说师兄死了?”
蓟子训回瞪了一眼:“那你刚才也跟着鬼嚎什么?”
湛真嘴一瘪,又是泫然欲泪:“人家心痛,不行啊,兴你哭就不兴我哭啊。”
苍舒喘着气道:“修道者哪有那么容易死的,若是这样被捅一刀就轻飘飘地挂了,那还修什么道?”
蓟子训忽然想到刚才抱着“四”受那烈火焚烧,直觉得象吞了一大盆苍蝇,一时间忘却了的那股恶臭此刻却全都涌上心头,忍不住扼着喉咙呃呃干呕。
边呕边指着湛真等人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