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忠信吩咐下去,孙掌柜的忙不迭去备马叫人。安思道与巴根相互看了一眼,马贼实力如何不知,承影营军士虽然精锐,但与两百马贼一场混战下来,损失必多,当务之急,是要护着陇西郡公李煜的安全,万不得已还要簇拥他突围而去。
“尚兄弟,吾等是为安西节度使府办差的,马贼来袭,可有什么对策?”若论对当地的熟悉,还得靠这貌似粗豪的骠骑营十夫长,于是安思道向他出示了军中腰牌记号,尚忠信看了一眼,随口骂道:“汝这腰牌吾也只见过图形,未曾见过实物,谁知是真是假?不过敢在塞北冒充安西节度使府行走的匪类,恐怕还没生出来。”点点头,算是认可了安思道等人的身份,反问道:“吾看汝等在店中的五十兄弟,都是军士吧,哪个军的?”他负责此地的治安,自然早将安思道等人打量清楚,心下暗喜,恰好碰上一队军士在这里歇脚,只要不是步军那些偶尔骑马的木桩,这批马贼可算踢到铁板上了。
“教戎军的。”安思道答道,与巴根换了一个眼色,牙军营和承影营在安西军内太过扎眼,反而李斯的教戎军不管在各军和民户中声誉都是极好的。尚忠信点点头,有些失望,若是驰猎军和白羽军的人,他倒有胆量带出去和马贼放对。
“骠骑军穆字营就驻扎在离这客栈二十里外,有两百多骑在营里待命。一会儿吾出,这里有两个伙计是识得路,做向导是不错的。”尚忠信正说着话,两个年轻汉子从后厨奔了过来,张泰憨厚,腰间系着满是污垢的围裙,梁德精悍,拿着一柄菜刀,两人脸现激动神色,显是闻听尚忠信有用得着他们的地方,顾不得收拾,即刻便赶了过来。
“尚军头,有什么吩咐,吾兄弟刀山火海,绝不眨一眨眉头。”梁德一挥手中菜刀道。他与张泰本来都是商队的脚夫,却素怀大志,决意要投入声威赫赫的安西军做个军士,因为孙狗子这间店靠近商道,管吃管住,工钱也还可以,二人便留了下来,由商户落了荫户,成日间缠着尚忠信引荐,尚忠信偶尔也指点些弓马功夫,却从未应允将他二人引入军中。
尚忠信闻言笑道:“没那么麻烦,马贼来攻,待会儿吾去引开贼人,你二人乘马带这队军爷去穆字营求援。”他指了指被安思道叫出来的承影营军士,让他们随梁德去后院备马准备。尚忠信自己也跟入后院马厩,从自家马鞍后面的包裹里取出一副两档甲披在身上,这也是骠骑军不在驻屯时必须携带的铠甲,牵着马走出客栈,回头看梁德等人都已骑马立于院中,点点头,喊道:“眼神放亮,该冲出去的时候莫要耽搁。”说完便翻身上马,抽出横刀虚砍两下,又还刀入鞘,左手持弓,右手持三支箭,双腿轻夹马腹,便朝着远处正在围绕着客栈奔驰,不断发出威吓的呼喊声的马贼疾驰而去。
安思道与巴根望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惊诧的神色,骠骑军彪悍跋扈甚至都传到汴梁官家的耳中,今日一见,果然不错,安思道原本有心派出二十骑助他去引开马贼,谁知这尚忠信居然朝这边看都不看上一眼,便径自出战。
见尚忠信策马出去,孙掌柜的愁眉苦脸地招呼店中十几个伙计将店里以防不测的弓箭取出来,除了弓箭,有的伙计拿着长矛,有的拿着横刀,看得李煜暗暗心惊,沉吟道:“一个小小的客栈居然私藏了着许多兵刃,难道这竟是家黑店不成?”想起曾读过的前人笔记当中有黑店杀人做肉馒头的掌故,不由得喉中作呕。
安思道与巴根都是久经战阵的,观看地势,派了一队军士把守二楼窗户,另一队军士则同店中伙计一起,准备依靠着客栈外围的篱笆,阻止马贼冲杀进来。“谢天谢地,今日有着许多教戎军的大人在此,不然小店就糟糕了。”孙掌柜的见众军士协助守御,忙不迭向安思道道谢,脸色却仍然愁苦不堪,仿佛要哭出来一样。安思道摆摆手制止他说话,目送着尚忠信向马贼疾驰而去,承影营的任务是护送李煜安返敦煌,若是马贼强悍,那就要舍弃这间客栈突围,这些道谢的言语,不听也罢。
马贼们见尚忠信居然单人独骑冲杀过来,纷纷勒马,集中一团,待他冲上来便要乱刃齐下,有的则在马上弯弓搭箭,远远地瞄着,一旦他靠近便要将此人射成刺猬。孰料尚忠信在马贼的箭程之外便先发了一箭,箭矢又快又急,正射中一个贼人的额头,眼见那贼人大叫一声到下马去。
尚忠信哈哈大笑,盘马转向,绕了半个圈子,仗着自己箭程长,朝着猬集一团的马贼又连发两箭,一箭射中肩头,一箭射中胸口。
与草原部众喜好使用软骑弓不同,骠骑军要求军士在马上尽量拉硬弓,冲阵驱逐轻骑的时候,先敌发箭,骑兵跟着自己的箭矢杀入被射得混乱的敌群。尚忠信所用的骑弓箭程尤其长,马贼被他杀了个猝不及防,不由都发了狠劲,也不再用箭,百多骑挥舞着长矛马刀冲了过来。
尚忠信却也不急着奔回客栈,反而在客栈外面来回奔驰,仗着战马速度耐力均比那马贼所骑的更好,远远在马贼箭程之外兜着圈子,不时回身射出几箭,惹得越来越多的马贼从四面八方驰马阻截于他。
趁着马贼纠合人众截杀尚忠信的当口,突然间,十余骑从客栈里杀出,一直往西而去。尚忠信见计得售,便不再戏耍那些马贼,只奔回客栈,他也不经大门,径自催马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