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在连成杰作这调息完毕之际,那原本横绝于泥泞地上的累累白骨消失了,仿佛这块土地上并未发生过任何战争,之前发生的一切只不过是幻觉。只是谁都知道,眼前的一切却是真实存在的。
而在城东的山谷之中,还不时传来鬼哭狼嚎般的声音。
乔巧儿和李慧见到此景,心里不由“咯噔”地跳了一下。只见连城杰站了起来,静静地站着,看着周遭。他心里其实并不知道发生了何事,只觉得身体异常冰冷,内心涌现出从未有过的可怕的嗜杀狂热。他更不知道,自己如何便驱动了这玄铁之剑,发动了这让自己看来甚是残忍的屠杀。
他看了一眼手中的玄铁之剑,却见它依然如旧略泛出青光。而他的心里却难以平静的,并非是对于屠杀的歉意,反而还有些道不明的兴奋;只是在发动剑阵略微清醒之际,还有此时他心里是恐惧的。
难道这真是五百年前终南门人左丘子钧所使之剑,真的是天芒神剑么?为何名为神剑,却散发出来的却是阴森的鬼气?老者说左丘子钧发动剑阵之后便仙逝了,那么我是不是也会死去呢?那师姐怎么办,家仇又怎么报呢?
“城杰哥哥,你好些了没?”
乔巧儿走上前去,轻声问道。
“你不害怕么?”连成杰道。
“不怕!”乔巧儿笑道。
“可是我怕……”
连成杰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看向乔巧儿她们身后。在她们身后,乔键铭已带大军赶来,停于乔巧儿和李慧身后,静静地观望眼前这男子。只见白衣之上满是血色,若细看根本瞧不出他身着一袭白衣。他脸上神情阴冷,整个人孤傲地站在众人面前,让人看一眼心情也难以平静,甚至是颤抖、恐惧。
“巧儿,你们没事吧?”
“二哥,他是城杰哥哥。”乔巧儿静静地道。
连成杰并不说话,只是静静地望着乔键铭。乔键铭也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眼前的男子。十多年了,他长大了,只是为何成了这般模样,让人不禁怵然。
过了好一会儿,乔键铭才问道,“你当真是城杰?”
连成杰并不曾答他,只是转过身去,然后慢慢地走向偏南边的山谷深处。
“你等等,我带你去个地方好么?”乔巧儿走上几步,说道。
“巧儿。”乔键铭见小妹跟上前去,不禁大声喊道。
“好。”连成杰微微笑道。
乔巧儿带着连城杰返回了河阳城,和乔键铭的大军一起。但似乎所有人都对这位公主请来的“仙人”避而远之。进入河阳城以后,乔巧儿和连城杰两人向南街而去,大约走了两里地,出了南城门,便来到终南山脚下。
乔键铭放心不下,还是带领李慧和一对军士跟在身后,却因乔巧儿心下不是很乐意这般做,故而不是很靠近。
连城杰他们沿着山道走了好久,便来到了半山之上。从半山看整座河阳城,才知此地确实是古今第一关隘。城依关而建,扼守东西咽喉,地势险要,俯视东方。北依波涛汹涌的大河,西经有小道进潼县,南靠终南山,东临绝涧,涧中有条古道在黑暗中隐隐向东而去。
“你知道此山为何名么?”乔巧儿问道。
“不知。”连成杰静静答道。
乔巧儿不再问,也不再说话,只是心里却更是万分疑惑。此山名为终南山,想关中辰胤、中土佘诸国民以及天下之人,没有不知的,在云霄之上还有神州正派之首——终南玄门。他既是不知,可那太极图印分明是修习了终南修真法门的人才能有的啊。莫不是,他并不是终南玄门之人?那他是……
诸多疑惑,不知如何相询。在又走上一段山路之后,便来到一片墓地,藏在森林之中,到处都是坟,且立有墓碑。在黑暗中,一眼都望不到坟地的尽头。
“这是你连家二百九十七口人的墓地,都是当年河阳城的百姓为感激你们连家……至于我大哥和大嫂,已遵照我父亲的旨意迁葬于上京了。”
乔巧儿并没有再说下去了,一因他整个人已跪倒在墓地之前,二因想起也殒命于那场灾祸里的大哥和大嫂,她心里想来也是悲痛,不禁流泪。
夜风清徐,宛若能把人带回很久以前的时光里。
乔巧儿见他没有说话,也没有哭,只是跪着,头低埋着,好久,好久。
乔巧儿知他心里是悲痛的,于是便在连城杰身旁蹲下来,紧紧地握住他的双手。顿时,乔巧儿感觉一股其冷的寒意由他的身体传入,然后游走自己的身体,心似乎一下子被冻结了。也是在那疼痛欲让人晕眩的时候,那寒意停止了。
因为,连成杰挣脱了她的手,站了起来。
“谢谢你所做的一切。”
连城杰微微笑道,因为他深知这一切都是眼前这一女子所做的。
“这是我应该做的。”
乔巧儿站起来,望着他静静地说道。在她心里,这些本就是她该做的,因为她早已把自己当成了连家的媳妇。每年的清明,还有连家遭难的时间,她都会从西京赶来,焚上一柱香。十二年了,年年如是。
而她眼前的连城杰异常冷静,冷静得让人有些害怕。虽然如此,乔巧儿还是没有退开,而是站在他身边——她也没曾想过要离他远去。这十多年来,她总是能够在梦里见到他,虽然她知道在那场在灾祸中连家二百九十七口人尽在其中,但是她却从未相信她便在其中。
连城杰静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