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栗想了想,劝童辞道:“先生不擅刀兵,何苦跟着犯险,且回去等着。”
童辞摇头道:“正是因为遇到危险小人才要跟来。既是为少爷做事,哪有临阵退缩的道理。”
飞白疑他来历,怕这人到时会作妖,连声催他走人。
童辞坚持不肯,只道少爷为难之时正是我辈立功之机。
沈栗倒也不甚在意。童辞比他“文弱”多了,若说这人伺机在案牍上做些手脚倒还可能,到了真刀真枪搏命时,他能自善其身就不错了。索性就教其跟着,看这人所图为何。
“若有不妥,旁人可顾不得先生。”沈栗道。
童辞听出沈栗语气软化,笑道:“小人绝不拖后腿。”
飞白只暗暗打定主意到时要好生看着这人。
道路越走越偏僻,加之官府下令戒严,竟连半个人影也不见了。那百户亦觉心下忐忑,又派人回去找应如是、祁修文求援。
到后来,古冰容的珠子大约用光了,留下的便是钗环、手镯、玉佩等,再往后,则是用树枝在路上画的记号。
好在官兵们俱都惦记着戴罪立功,搜索的仔细,才未走错方向。
一路急追,忽听得儿童啼哭声,兵丁立即围上去,少倾竟带回了古墨与!
这孩子两眼发直,嗓子都哑了。见到沈栗,越发哭得厉害。
沈栗一边哄他,一厢急着问:“你母亲呢?可见你表姐?”
古墨与抽泣道:“母亲疯了,教人杀了父亲,又杀了表姐,表姐要我快跑,我,我就藏起来。”
沈栗心下一沉,又问:“可见过几个穿着缁衣的人?”
“缁衣卫!他们杀人!”古墨与惊恐道。
又问了几句,古墨与只知道“杀了人”和“藏起来”,指着一个方向一头扎进沈栗怀中不出来。
沈栗知道这孩子大约目睹杀人被惊到,对那百户道:“这孩子怕是问不出什么了,如今时间紧急耽误不得,咱们先追过去吧。”
那百户也知被吓坏的人很难说清事情,何况又是个小儿,点头道:“听大人吩咐。”
沈栗教人送古墨与回去,只这孩子惊恐的过了,不肯与陌生人走。沈栗无奈,遂吩咐自己随从们亲去送他——至少这几个是见过的。
“咱们的人手本就不多。”飞白低声对沈栗道:“那些官兵太奸猾,身手又差,少爷可不能指着他们保护。”
沈栗叹息道:“表妹怕是凶多吉少了,安安稳稳将这孩子送回去,好歹是个心意。”
飞白无法,只好依言拨出人手,心中只着急接应的人为何还不来。
向古墨与所指方向追去,来到一片破屋前。沈栗方欲询问这是何处,一声唿哨,众人霎时陷入厮杀。
“怎么会有这么多人?”沈栗一惊。
他从缁衣卫出来时知道尤行志没能带走几个人,只平日里几个护卫跟着。因此沈栗才敢带着这队人匆忙追来——便是对方再招揽些海寇,这些官兵也足够应付了,打不得也跑得。
如今再看,海寇也有,缁衣卫也有,竟还出现了很多身着红衣的好手。他带来的这点官兵完全不是对手。
对敌人的数量和质量估计有误,沈栗苦笑。他们哪来这么多好手?
心念电转,脑中一时千头万绪。
那百户急道:“大人,怎么办,冲不出去了!”
“那边的路数像是湘州的。”飞白凑过来急道:“大人不该教侍卫们回去!”
飞白是真急了,若教沈栗折在这里……
他家里是世仆,对沈家堪称忠心耿耿。当初沈淳教他接替竹衣伺候沈栗,全家人都欢天喜地。沈栗待属下又和善公正,正是难得的好主家。飞白都不想如竹衣一般过些年由主家安排前程,他就想伺候沈栗到老。但凡沈栗有个闪失,比教飞白自己死上个七八次还要难受。
危急关头,沈栗一样心生恐惧,指尖藏在袖子里微微颤抖。
强自镇定,沈栗深吸一口气,也不理那百户,只向飞白道:“你能不能冲出去?”
飞白两眼通红:“小人护不住少爷……”
“没有我带累,”沈栗撕下衣襟,割破手腕,一边用手指蘸血疾书,一边问道:“只你一个,能不能冲出去?”
飞白跳脚道:“少爷说什么话!小人怎能抛下您!”
“你不要急,听我说。”沈栗快速道:“对方——大约是尤行志,他们要杀我且不必这样麻烦,机会多着呢,所以我大约不会死。但必须有人逃出去送信,你方才说对方是湘州来的?”
飞白惊惶道:“小人练武的时候被师傅们指点过,那是湘王府侍卫的路数。他们的衣裳……”
“所以,这消息一定得教皇上和应大人知道,龄州有湘州叛逆活动,缁衣卫千户所必须彻查。还得教人知道我沈栗不是叛逆同党。必须有人冲出去!”沈栗目视飞白道:“你做的到的,飞白?”
“少爷。”飞白喃喃道。
“既使我今日要死,也不能不明不白的死!”沈栗深意道:“没人出去,就没人能向世人解释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死人是不会说话的,只能任由旁人猜测诽谤,甚至会因此牵连无辜。你要为为侯府想想,飞白!”
飞白抖了抖嘴唇。
沈栗不再多话,将血书与应如是的私印塞到飞白怀中:“出去后要替我辩白,也要记得告诉世人这些浴血拼杀的兄弟们有多英勇。”
那百户见沈栗自顾自嘱咐手下逃出去,又是感叹沈栗冷静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