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做的?”
博丽灵梦环顾四周,最终将视线所及之处定格。
“非也。”年轻人将视线投向天边,毫无疑问的,是雾之湖跟极北的方向。
他随后斜眼望着巫女,咧嘴笑了笑,“神仙打架,黎民招灾,自古以来不都是这样的么?”
博丽灵梦回忆着一路走来所视所见的衰颓,枉为人道的景象,双肩微微颤抖。
“说起来我才是应该发脾气的那个才对呢。”
年轻人无视了博丽灵梦因为愤怒亦或者别样的情绪而颤抖的双肩,他如同旧友重逢一般毫无疏远感,亦或者是间隙似的侃侃而谈,“被人追得鸡飞狗跳几个月,好不容易回趟家来,发现花店已经不知道什么被人一把火给烧了个精光,残垣断壁的样子,废墟,不知道撂在这里多久了,也没好心人来收拾一下,还没来得及去扒扒看有什么贵重的东西保存了下来,雾之湖的浪涛就打了过来...啊,我忘了,人间之里的太阳花店,对于人类来说可是个不吉利的地方呢,它的主人也是了。”
“作为结果来说,终于,冷泉悦在这片土地上最后一丝痕迹也都抹去了呢。”
“大快人心不是么?博丽家的小姐?”年轻人从横梁上轻巧地跃下,落地,随性地拍了拍衣服的下摆,站直了身,“我知道你现在窝了一肚子的火,可是啊,我的愤怒,远胜于你。”
“所以啊,我可以发发火么?”
博丽灵梦愣愣地看着,那个近在几步之遥的彼方,那张依稀还能辨认出来的熟悉的面孔,纯净的苍蓝不复,取而代之的是比起过去七年间任何时候都要深重而无可救药的,浑浊而黯淡到不祥的眸子,似曾相识的笑容,却陌生到极点的人。
这个人,从刚刚到现在,对于人间之里的惨状,只字未提。
博丽家的十三代巫女默默地想道。
“人间之里的人命在你眼里就这样不值一提么!?你这个混蛋!”
这一刻,博丽灵梦抬起头,她出离地愤怒了。
无论如何,不管究竟是什么原因!不论有什么样的理由!对于这一切袖手旁观就是错误!而犯了错的人——必须修理!
这是博丽灵梦为数不多的准则之一。
“啊呀呀,看样子生气了呢,”年轻人微微错身,闪过了骤然出现在他身后的博丽巫女的一记老拳,他就这样猛然回过身来,伸手抓住了飞舞于半空之中巫女的脚踝,“是叫亚空穴对吧?看样子你多少还记得我以前是怎么教你的嘛,小灵梦。”
“揍人的时提前把招式名称喊出来的,全都是白痴哦。”
年轻的妖怪狞笑着的,将博丽的巫女整个人摔在了地上。
后者在挣脱了脚踝上那只手后,于被摔在粗糙而积水的地面之前的最后一刻飞舞逃开。
站定。
妖怪似乎对此并不感到意外,他今天就像是一个话唠,或者说他本身就是一个话唠,但是这个话唠过去一阵子都过得很不开心,所以说他今天打算彻彻底底发泄一通,诸如此类的,这般的原因,他就这样絮絮叨叨地念着,毫无自己正在跟幻想乡大结界之中无人能够战败的博丽巫女对垒的自觉。
“七年..不八年前的夏天吧,那会儿你最喜欢的是玩弄独角仙,所以说每次露米娅和她不在的时候,总是我在当马儿,让你骑在肩上拿着虫网去捉,今天啊,难得月亮这么红,人里又黑灯瞎火...咱们来玩鬼抓人好不好啊?”
“你这家伙究竟是想说什么!?我完全不明白啊!”博丽灵梦觉得自己一肚子火和委屈,她有些后悔了,或许这一趟出行本身就是个错误,在她眼前这个话唠毫无疑问地就是在八年前陪她度过那个困倦而慵懒,充满了虫鸣跟回忆的夏天,又在冬天里陪她于人间之里郊外小憩,亦于新年时候多年不曾造访,却异乎寻常地真实地回来了的那个少年。
一定有什么地方搞错了,一定是八云紫和那个阎魔骗了她,一定是这样没错。
不过,人间之里现如今的样子,果然,无论如何,都没办法轻而易举地原谅他,魔理沙的异常也是,刚刚莫名其妙挨的那一发魔炮也是,全都跟他手上之前拿着的现在却消失的无影无踪的人偶脱不了干系,跟他脱不了干系......
“冷泉悦!我不知道你的脑子是浪打坏了还是进水了!一切的事情等回到了博丽神社再一件一件地跟我说!现在,给我老老实实地等着被揍趴下......”
光划过博丽的脸颊,巫女的话音为之一顿。
年轻的博丽十三代巫女难以置信地看向自己的腹部,在那里,一只浸透着不详的青辉的手贯穿而出。
从她的背后。
下一刻,腹部洞开的博丽灵梦化作无数用丹砂描绘着咒文的符咒纷飞四散,片刻之后,又在一侧的房顶现出身形。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她气喘吁吁,并非是因为疲劳而是因为惊恐,劫后余生的侥幸,再刚刚的那一瞬间,死神的镰刀千真万确地与她擦肩而过。
她下意识地望向方才自己置身立足的地方,积水的人间之里地表,这在浪涛袭击后的人间之里随处可见。
在那里,有一只令她感到眼熟的手,从那摊青辉色的积水之中伸出,神不知鬼不觉地,如锋利的矛一样贯穿了原本身在那方的自己的腹部。
那是她之前因惊慌失措而扔下的,本应要救助之人的手。
视野之中的那抹青色逐渐扩散,说是落在生宣纸上的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