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嬷嬷这几天又睡不着了。
暖云发现,自从凉词宫的案子移交大理寺查办,小主又身体违和,吴嬷嬷的脸上就渐渐失了神采,整日闷闷不乐的捧着个花绷子,说是绣花,却没看她把那绣花针往绷子上戳,倒有几次戳着手,这样子看的暖云心里酸酸的。
暖云和吴嬷嬷相依为命惯了,早先的,她曾听说吴嬷嬷有个儿子,却在出生之后,被抛弃了,原因很是模糊,后来,慢慢的打听出来,说是,狐王震怒,吴嬷嬷狐族和人族私下缔结姻缘,生下了那个儿子,狐王命人连夜把孩子抱走,据说那孩子被葬在了如今魔域的大理寺附近。
“小儿出生才不足100天,他们怎如此心狠?”这是吴嬷嬷常常在暖云耳边念叨的,她在儿子肩上刺下了一朵雪花,以便日后相认。暖云每每听到心如刀割。暖云是吴嬷嬷在失了儿子后捡到的孩子,那个时候,吴嬷嬷心意阑珊,早想这一了百了,一年后,在一个春日的黄昏,吴嬷嬷一个人跨进了深深的忘忧河水里,忘忧河水在淡淡的夕阳余晖中闪烁着金色的光芒,吴嬷嬷感到冰凉的河水正在慢慢地吞没她的整个身躯。
忽然,耳边传来一声类似猫叫的微弱啼哭,一只摇篮缓缓从河的上游顺流而下,不偏不倚,像是命中注定的,那只摇篮竟然晃晃悠悠浮在了吴嬷嬷面前,吴嬷嬷打开篮子一看,一个漂亮的女娃娃睁着眼睛在哇哇的哭,吴嬷嬷这个时候倒没有寻死的心了,一半好奇的抱起那个女娃娃,小婴儿眼睛生的大大的很是有神,说也奇怪,像是有缘似得,吴嬷嬷一抱起这娃娃,娃娃不再哭泣,反而咯咯笑个不停,吴嬷嬷一看到小婴儿笑得如此灿烂,早就把寻死的心抛在脑后,忙忙的蹚水上岸,提着那只摇篮,像是得了宝贝般回了家。
家里的男人是个教书先生,刚刚因为失去儿子而愁苦万分,再加上狐王三天两头施法叨扰,书馆也在难为计,且有谣言四起,街坊邻居纷纷避之唯恐不及。
吴嬷嬷抱着女婴进门的时候,看到自己男人躺在床上,两眼呆呆注视着茅草屋顶,有些失神。
吴嬷嬷叹了一口气,不过还是脆生生的喊了起来:“相公,你快来看看我捡到了什么?”男人缓缓从床上下来,脸上满是忧伤,自从儿子丢失以后,再也没有什么事情可以勾起他的兴趣。
“娘子,你叫我做什么?”男人的口气懒懒的,目光却发现了桌子上的大篮子。
“相公,你看这是什么?”吴嬷嬷满脸喜色,轻轻掀起薄纱,男人缓缓往里一看,眼睛忽然变得直直的,脸上露出一抹喜色,情不自禁叫出声来:“娘子……娘子这哪里得的?”
篮子里躺着的是一个粉雕玉琢的白胖女婴,微微地闭了眼,长长的睫毛投下一圈淡淡的阴翳。男人看着这个娃娃,越看心里越欢喜,情不自禁的轻轻伸出柔软的双手,轻轻把孩子揽在怀里,大气也不敢出一声,怕惊醒了孩子的酣眠,只是这么定定的抱着,眼光里满是浓浓父爱,竟然忘了坐下,两腿儿发麻也是浑然不觉。
吴嬷嬷看自己男人对这个婴儿如此喜爱,心里也漾起淡淡暖意,此时窗外夕阳的金辉变得越加浓郁,满屋子的红光在缓缓流动,宛若柔软的白云在温暖的夕阳下流动。
“天可怜见!我们失去了儿子!却得了个女儿……!相公,看来老天对我们不薄啊!”吴嬷嬷的脸上闪烁着重获新生的光彩。
“娘子,这孩子可是老天赐给我们的宝贝!”男人抬头看了看夕阳漫天,缓缓道:“现在是春日,你看那天边的云彩如此温暖明媚,这孩子就叫暖云吧!”
“暖云,这名字倒是甚好!”吴嬷嬷的脸上微微扬起一丝淡淡笑容,她的眼睛缓缓移到相公怀里的女婴身上,小娃娃睡得很是安稳,粉嘟嘟的小脸上挂着甜甜的微笑。
日子就在这波澜不惊中缓缓度过。虽然暖云这孩子也曾引起狐国的非议,但是由于孩子生的乖巧,又是捡来的,便再没人提起,暖云五岁进宫,服侍比她大2岁的九公主。童年的事,怕是早就遗忘了。
“暖云我儿,你可曾记得你小时候的事?”吴嬷嬷总会这样试探。
“母亲大人,我却是不记得了!”没有人的时候,这母女两个总会如此对话,深宫恰恰是很危险的所在,她们既然要在这深深宫闱之中活命,必须隐瞒她们母女的身份。只是在闲暇无人觉得安全的时候,母女两个才会如此小心的对话。
其实在吴嬷嬷心底,虽然爱着女儿胜似亲身,却总有个结迟迟得不到纾解,那是关于那孩子右臂上的那枚蝴蝶印记。
暖云小的时候,在一次给孩子沐浴的时候,为娘的发现了她右臂靠近臂弯处有一缕黑色的印记,那时候还小看不太清,等到十一二岁的时候,才发现竟然是一只黑色的蝴蝶。
吴嬷嬷第一次看到这只蝴蝶,没来由的浑身竖起鸡皮疙瘩,那只黑色的蝴蝶宛如来自冥间的幽灵轻轻趴在女儿纤细洁白的胳臂上。女儿似乎对于这只蝴蝶浑然不觉,整天还是如此娴静,如若撇开这只蝴蝶,她倒真是个好姑娘!
这个标记像是一根刺深深的扎进吴嬷嬷的心里,吴嬷嬷感到这孩子终有一天会让她大吃一惊的!
现在,她呆在小主身边,心里闷闷地,暖云为了不打扰小主休息,知趣的离开了。太医刚刚来过,桌子上搁着一碗汤药,早已凉透,太子也起身回了府,对于兰才人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