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铃仙)
为什么没想到呢,这么简单的事情。不,说不定正是因为过于单纯,在接受了那么多隐藏在层层黑幕后的真相,脑袋才因为被塞入了过多不必要的信息而无法像平常一样运转。刚才全身就像深陷进淤积的污泥中的绝望如落潮一样褪去,取而代之的则是焚烧着每一滴血液、充斥着每一个细胞的熊熊烈火。
这火焰照亮了心中的黑暗,将盘桓在脑袋中的阴霾一扫而空。
快速跑动中从前方吹来的风猛地打在面部,让我几乎睁不开眼,但那又怎么样呢。铃仙,原本就是个比起深思熟虑来说,身体先于脑袋运转的行动派啊。
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明明胸口因为长时间的冲刺而上下起伏,粗重的喘气声也好像距离耳边很远那样。这些大概都是精神高度集中在一件事上,从而让感官产生的错觉吧。耳边依稀传来了隐隐约约的枪战声。
不行。
必须在敌人来到之前尽快地赶到那里,以争取多哪怕是一秒的时间。从口袋中拿出局部地图,确认了目的地处于大约九百公尺外的位置后,眼梢的余光抓住了一辆被随意放置在路旁的室内用小型机动车。果断地打开车门,跳上驾驶座,并启动发动机。引擎在踩下油门的力度下甚至发出了咆哮的吼声,身体由于瞬间从零加速的冲量猛地砸在座椅上。不理会头部因为剧烈冲撞而传来的眩晕和呕吐感,咬紧牙关,越过视野中的障碍物,微型机动车就像出膛的子弹一样绝尘而去。
脑袋从未像此刻这样清晰,刚才看过的地图就像烙印一样刻在眼前,从哪里应该拐弯,从哪里应该直行都一目了然。不知道路过了几个转角,一个急刹下,轮胎和地面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在和墙面直接相撞前的一瞬,车子停在了播音室的前面。
一脚粗暴地踢开车门,我跑到门口转了转门把,在里面感到了阻碍。看来即使是仓皇逃跑,这里的工作人员也足够尽职尽责。不过这道门并不是不可攻破。眼光往四周的墙壁一扫,很简单就发现了在一旁的配电箱。开枪打坏了外壳后,又多扣下了几次扳机,直到里面的复杂的导线和仪器在枪口喷出的怒火中变得满目苍痍。
电子锁失去效用后,顺利地打开了大门,进入了已经空无一人的播音室。平时的话,坐在椅子上代替高层发号施令的播音员会第一时间通告侵入者的到来。但由于外来特种部队的入侵,随着一道又一道防御措施像纸片一样被攻破,即使是作为整个研究所枢纽的这里也被放弃了。
吐出胸口中蓄积的炎热气息,汗珠慢慢地从额头渗出,急速起伏的呼吸也逐渐平缓下来。坐在椅子上,戴上带有麦克风的耳机,通过调频确保发射出的信号能够被最近的几艘移民船收到。至于更早就出发,现在已经处于太阳系外的移民船,虽然会有所延迟,但要听到这边的声音也是没有丝毫问题的。一切准备就绪了。
——你究竟想说些什么呢。
这样一边问着自己,我一边慢慢地闭上了眼睛。到现在所发生过的事情像雪白的纸片一样在眼前纷纷落落地闪过。
因为被绑架而对现今的社会产生疑惑,从而逃出家里成为自由记者的事。注目于移民船的建造过程,并采访与地球脱出计划相关联的要人,并逐渐对计划的关键uluunculus的辉夜而不得门路,却意外地得到了同样身为ulus的艾莉卡的帮助而取得情报的事。为政府掩盖辉夜死讯的真实情报感到愤怒,独自一人跋山涉水,终于找到了仍然生存的辉夜,并和她深入交谈中整理出珍贵手稿的事。在辉夜的目送下找到人生方向,忍痛背离她乘上了最后一艘移民船,并以撰写关于ulus独家报道为终生志向,应十六夜少尉的要求来到研究所取材的事。从身为ulus的埃拉那里得知真相,在她的拜托下准备突出研究所,又被十六夜少尉引导至研究所那无法见光的地下,从自称远野直树的男子那里接触到了被政府隐藏在光鲜外衣下最黑暗一面的事。
至今以来,我看过了许多人,经历过了各种各样的事件。
最坏的情况莫过于被恐怖分子绑架的那一次,只要那些绑架犯们念头一转,迎接我的就不是营救的特殊部队,而是惨绝人寰的**和折磨。从那时开始,一直浑浑噩噩地过着大小姐那样无忧无虑生活的我,就好像传说中的凤凰一样浴火重生了。
人生是有限的。
所以,为了不在未来的某个时段对至今为止还没有做过的事感到后悔,必须要在那之前把想做的事都做个遍。寻找对自己来说什么才是最有意义的事,这才是我成为自由记者的真正理由。记得那个时候,由于身为政府官员的父亲的强烈反对,我们之间的关系一度跌至冰点以下。不仅如此,即使是资深记者的叔叔也劝告我放弃这条路,因为他无法想象一个娇生惯养的大小姐能够吃得起自由记者这种全世界到处奔波的苦。但即使这样我也坚持着自己的想法,直到父亲终于在耐心的一遍遍劝说理解了我的想法,并欣慰地拍拍我的脑袋,说自己的女儿终于长大了,有了自己的想法。直到叔叔在我跟着他废寝忘食地学习,六个月没有丝毫抱怨下终于承认了我的觉悟,并开始认真引导我走向自由记者的道路。如果那时放弃的话,就不会有现在的我了。
——不可能、就凭你是做不到的。
仅仅是听到这样的话就要放弃的话,证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