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脚才得踏实,桃夭夭立刻伸手拉扯。却见李凤歧如浮萍淌水,滴溜溜打转,指尖离他三两寸,总也不能触到。远处传来话音:“水中天禁地天水变幻,入殿者必受mí_hún转体之苦。”恰如此言所示,大殿上方水纹乱摇,底下天光纷错,上下景象好似乾坤易位。人在中间难辨方向,不自禁的就会原地转圈。
那声音又说:“心境明彻的仙界圣者,方可在此稳守形神。这少年脚底如生了根一般。唐公子,他是何方仙圣?修为竟然与你相差无几!”
桃夭夭一凛,凝聚目力观察。雾幕后面的人影挺拔,线条坚冷如冰雕,除唐连璧外不作第二人想。但那喉音十分老迈,隐约带着畏怯,绝非唐连璧所发。桃夭夭暗运真力,张嘴“呼”的吹出,殿内的雾气登即飞散。那声音道:“哦!是纯阳真气!又是一位……峨嵋派的少年英雄!峨嵋玄门,好生了得……”语气惊喜交加,似乎不存敌意。桃夭夭循声看去,大殿石台前坐着一具高大的干尸,枯唇嚅嚅絮叨,先前话语显然也出自它口中。唐连璧相距三丈多远,静峙如山,双眼紧盯干尸身后。顺他目光一瞧,桃夭夭心头乱跳。只见石台上炫光晶莹,放的正是龙百灵的冰棺!
灵儿遗体为鬼手所抢,竟被放置于万分紧要的所在。桃夭夭灵念运集时,早觉石台下方仙气浓结,维持万象镜异世的法印就藏在那里。从唐连璧警戒不前的情状看,石台附近的机关肯定极其厉害。若要夺回冰棺打破法印,须当依循三易,明判仙法,徐徐靠近那台边。他正思量方略,不防肩头略偏,露出小雪半张脸孔,鼻端的气息正朝石台方位。干尸见了惊叫:“抱紧那女孩儿!”
一语未休,猛听吼叫如雷,雾气重新汇聚,化成鬼手倏地抓向小雪。前番镇殿鬼被李凤歧刺伤,此刻狂暴如疯兽,五根长爪荡开鲜红血风,势道增强了几十倍。桃夭夭迎势一剑劈过,立将爪尖劈成数截。镇殿鬼放声惨叫,残肢化作细烟,弯弯曲曲缩回石台底部,其速之快远胜流星。但只在电光火石的一刻,唐连璧随势移动,身位离石台近了丈余。
桃夭夭见状顿悟“唐连璧想抢回冰棺,也在揣摩殿内的布局。鬼手的退路迂回曲折,暗合归藏卦图,一定是走近石台的正确路径了。”
那干尸叹道:“宇宙锋,难怪如此强霸。唉,驭使人欲之剑,又不被yù_wàng控制,亘古迄今谁能为之!二位乃是峨嵋玄门千年罕出的大高手,今日双英齐至,看来殿柱上的预言要应验了。”叹息未已,续道:“唐公子的义举英名,老朽知闻久矣。这位高士的尊名宝号,还望破启聋聩。”
镇殿鬼突袭之前,干尸曾提醒“抱紧女孩儿”,桃夭夭对它颇生好感,听其谈吐温文谦卑,便即回答:“我是峨嵋新任师尊,姓桃名夭夭。”干尸道:“哦,老朽真正昏聩了。如此德高道深之士,不是玄门师尊又能是谁?另外两位定是师尊座下的高徒了。”桃夭夭道:“不必虚客套,你若当真尊敬玄门,就把镇殿鬼抓人的门道告诉我吧。”
干尸道:“万象归心殿是仙人进修仙圣的禁所,擅入者皆由镇殿鬼擒拿,放进玄黄台囚困至终。倘若镜外昆仑首座发檄召调,镇殿鬼也会奉命出动,将侵入昆仑道场的外敌,外物摄入此间。如这具冰棺放置台上,便是天文首座书咒所致。”
桃夭夭回望小雪一眼,寻思“亏得雪妹剑刺镇殿鬼,才没给抓进险地。但卜筹首徒如若失陷,却不知关在何处。”干尸抬起枯柴般的手臂,指着小雪说:“至于方才的突变么,只因那女孩儿尚未修成仙体,不具备入殿修行的资格。浑浊呼吸正对玄黄台,始令镇殿鬼暴出发威。”
桃夭夭眉头一皱,暗想“我雪妹兰芝之体,呼气清香,哪有半分浑浊!”眼光移转,望着团团打转李凤岐:“他呢?纯阳仙体已成,如何这般异状?”干尸道:“这转圈即是修行了。此人仙体虽具,未若唐,桃两位心境明透,旧年隐痛尚存在心,故而受这转体离魂的磨炼。若能甩脱心魂里的阴暗,也将同两位一样站稳双脚。”
分说未了,忽闻李凤歧一声大喝。却是他转的焦躁,憋足劲伸右脚,待要强行定住身形。干尸急呼:“使不得!”桃夭夭觉出祸患,也叫:“当心!”举步欲救。李凤歧已扎稳脚跟,奋力中止转势。猛然间霹雳声震耳,亮闪闪刺目,仿佛飞转的陀螺乍停,甩出许多零碎。李凤歧身体四周旋起上万面明镜,每一面都有他自己的形影,或嘻笑,或嗔怒,或悠闲,或惊慌,千姿百态悬绕眼前,看的本人茫茫然莫知所措。
干尸道:“人心万面,魂迷万途,心魂猝然分解,必然深陷迷梦,再想找回自己是千难万难啊!”
那边桃夭夭刚迈出半步,心里登知不妙,暗叫“中招了!”真气涌向足底,隐然似有离身入地的趋势。干尸惊诧道:“桃师尊怎会有失法之灾!是了,是了,你同唐公子相似,虽已自明心境,却做不到绝情无牵挂,是以仅能站稳脚跟,无法自由行动。唉,可怜一身绝世神通,到头来成了镇殿鬼的禁脔。”随着他的语声,石台孔洞内鬼啸逐渐。
桃夭夭道:“据你所言,我的神通要被镇殿鬼抢走?”见他此时仍能讲话,干尸骇极失神,哪里还答的出。霍地雾气凝成鬼手,劈头盖脸击来,爪风起处真有翻江倒海之威。桃夭夭正待使宇宙锋迎上,忽地发现风雾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