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夭夭转过头,看师聪背靠树桩半躺着,白衣被鲜血染成红色,枯干的嘴唇正微微张开。桃夭夭忙倒退几步,忽感脊背生凉,才知衣裳全被汗水浸透了。此战之艰难曲折,自不待言,他更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恐惧,直到这会儿解除了困厄,仍旧还不敢靠近对手。师聪笑道:“不用害怕,我彻底输了。峨嵋派有尊驾这样的英杰,足以傲睨仙道诸派。”
桃夭夭心下感佩“胜败从容言之,大宗师的气量装可装不出来。他用琴音驾控神魂,确已炼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抱拳作揖,诚恳的道:“前辈玄功卓绝,在下十分佩服。但你我并无深仇大恨,斗法只判高下,何苦自伤尊体?宁将道行毁于一旦,也要伤我性命,下手未免太狠了。”
天际忽传呼叱:“我师兄若下狠手,你小子焉能活命!”紧接着风声峻急,有巨物砸向后脑。桃夭夭暗道“画仙妙昙!”头不转脚不移,翻手一剑回刺,就听惊神裂魂的一声炸响,巨物被劈作两半,随剑势反袭来敌。
这一击震荡极猛,桃夭夭耳膜发痒,呼吸略滞,回头看晶光夺目,击退的竟是座金刚石山峰。画仙妙昙立在云端,裙袂飘飘,手持化真仙笔凌空涂抹。眼见金刚山峰砸到,疾使仙笔勾勒,一道蓝光迎势盘绕,仿佛修改画板上的图样,金刚山峰倏尔变形,又被画成了两柄金刚剑,挡开来袭剑气,分从两侧刺向桃夭夭。
金刚石乃至坚之物,附加画仙速描的符纹,其势之利可穿破万重大山。桃夭夭拔出宇宙锋迎战,一挥将金刚剑击碎,右掌施放炎龙火流,亿万碎屑登被烧红,卷起热浪飞射敌方。妙昙由攻转守,几笔画出一条冰河,雪水自天外腾泻,淹没点点火星,冷热交激轰然爆裂,冰火石屑尽都随风消散。妙昙防住这一回,但举措匆忙,显已落了下风。
他俩交手之时,琴仙强忍创痛,运功打通淤塞经脉,集中力气高呼:“师妹停手!你斗不过他!”呼声直若九天雷震,战云立时淡褪。两边暂停斗法,相距数丈隔空静持。妙昙忽道:“桃夭夭,如果琴仙上来就弹五弦清角曲,直接杀伤自身。你那团团转圈的拙技,能逃得了性命么?”
桃夭夭一惊,回思前状,琴仙只斩双臂不攻致命要害,似乎真有手下留情的意思。妙昙道:“失去弹琴的双手,对琴仙而言比死亡惨重百倍!他为惜生之念,只想去掉你的上肢,令你无法再用宇宙锋魔剑。若是我,宁可与敌同灭,也不能自废了道行!”琴仙叹息道:“宇宙锋随欲而生,不一定从肢体施发。我这尝试达成与否,都是白费心思了。”“
桃夭夭面色阴晴不定,哼道:“断我手臂还是好心?你们心肠那样好,为何在阳春白雪居设法咒,不听琴曲的来客就给变成石头?”妙昙道:“宝光法咒是我设的,奇珍异宝只是画样。琴仙以音韵作法,怎会用物象迷人?那等诳语只骗得了千影小儿。我师兄在此守护倒流音瀑,已多年未回阳春白雪居。”
琴仙道:“惊闻衍空卷遭毁,老夫方回故居探察。一见分身立知尊驾法力奇高,老夫万不是敌手,因此奏曲勾魂先占优势,得罪处尚请多多包涵。”
妙昙指着残塌的山崖,道:“衍空卷维系三境平衡,倒流音瀑更是遮挡法咒外传的屏帷,现两宝为阁下破坏,三五天内,奇域的野化法咒将传向凡间,世人变成毛人,皆拜阁下所赐。”琴仙道:“奇域本该由他打破,此事无足怪责。”
桃夭夭寻思“琴仙豁达,画仙刁钻,昆仑仙客品性,不能一概而论。”神情渐转和缓,说道:“我能破坏刹那国,也能保全人世,这点用不着你担心。”妙昙道:“愿闻阁下妙策。”
桃夭夭道:“但凡在某地布下法咒,施法者想久离,必然留下法印维持长效。元宗祖师辞世千年,岂能不留后手?只须找到祖师留下的法印,除去发效则万事大吉。这等常识峨嵋弟子入门即知,昆仑仙客反倒不懂么?”
师聪道:“话虽如此,但峨嵋祖师的法印深藏在噬魂大洋,天武神镇守武运堂……”妙昙接过话头:“适才我才把夜千影送入海底,交云笈师兄照管,彼处离武运堂不远。桃君既要取印,可顺带探望我那小孙儿。”
桃夭夭沉声道:“武运堂在哪?”
妙昙道:“噬魂大洋边刻有天山卦象,从那入海东行三万里即是。阁下力可搜天,何妨水域走走。取印寻人一举两得,昆仑两仙预祝阁下成功。”
桃夭夭面朝琴仙道:“前辈,令师妹为难一个小孩,你怎么说?”
琴仙道:“非是为难,势所迫耳。峨嵋派自命‘除魔行仁’,千百年游走凡尘,涉世已然太深。你们仗着神通行仁道,必将给人间造成大祸害。昆仑派带走百里文虎的儿子,是因文虎神功强猛盖世。收其子入我派,或可制约其行,也能使文虎成为峨嵋派内部的制衡之力。”
桃夭夭道:“说穿了,就是怕峨嵋派太强。仁者行仁,自然越强越好,所谓最强者害世的怪论,不知是谁昏了头编出来的。”
琴仙分说许久,气力渐近虚脱,奋而振作道:“贵派祖师法力强绝,一入刹梦奇域,就要阻止人类变魔,到后来弄成怪谲混乱的局面。有善愿却成恶果,强者干涉人世的祸患,由此可以想见了。”
桃夭夭心牵夜千影,怕耽久了凶多吉少,道:“前辈的高论留着教训贵派子弟吧!事急不奉陪,告辞了!”五指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