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滢翾只觉自己的身体时而滚烫,时而冰凉,耳边还有嘈杂的叫嚷声。这是到了地狱吧,她想。
“林太医,小女这都昏迷两天了,怎么还没醒过来?”
“国公爷且宽心,小姐只是受了严重的风寒,寒气倾体,这才会一直昏迷不醒。老朽这就开几贴药,服下后不日便可痊愈。”
“嗯,有劳林太医了。”
恍惚间,楚滢翾感到自己的额头传来一股微凉的触感,她下意识地皱了皱眉,睁开了双眸,入目只见:房间当中放着一张花梨大理石大案,案上磊着各种名人法帖,并数十方宝砚,各色笔筒,笔海内插的笔如树林一般。那一边设着斗大的一个汝窑花囊,插着满满的一囊水晶球儿的白菊。自己躺着的卧榻是悬着葱绿双绣花卉草虫纱帐的拔步床,床边还放有一个狻猊香炉,其中隐约透着一股黑龙桂香的气息。楚滢翾记得,这香是自己娘亲的珍藏,据说在晴窗下拓碑帖,拂去帖上尘埃,闲静地吟唱着帖文,或者挑灯夜读时,燃起这种香,就会把睡魔驱到很远的地方。
怎么会!眼前这熟悉的一切,明明就是自己在定国公府时居住的地方——锦墨居。她低头看了一下自己,还是尚未长开的身子,手指修长不见一点伤痕,她呆怔的看着自己,好久才从重生的惊喜中回复过来。
啪…“小姐,你可算醒了,呜呜…奴婢,奴婢真的好担心你啊”楚滢翾刚抬头,就被扑了个满怀。她低头看着这个哭的稀里哗啦的丫头,嘴角不由得挑了挑。
“好啦绿意,你家小姐这不是醒了吗,快别哭了”。这个傻丫头,前世为了自己不知道付出了多少,最后却因不肯帮助楚瑶依陷害自己而被唐氏嫁给一个半截入土的老人做填房,最后被活活折磨而死,如今看到这张熟悉的面孔,叫她心里如何能够不激动。
“嗯,奴婢不哭,奴婢这就去告诉老爷夫人小姐醒了”绿意擦干眼泪,一改刚才的柔弱哀戚,恭顺地站在一旁等待命令。
“去吧,顺道唤红玉、蓝香和紫烟三人进来替我梳妆”看到眼前已经调整好情绪的绿意,楚滢翾的心内满是赞赏:绿意虽小,但行事稳妥,是个情绪调控的高手,处事严谨却不失圆滑,自有一番独特的气势。但她脸上仍然是不动声色,只是做了简单的吩咐便让绿意离开了。
约待了半柱香的时间,门被一袭红衫的女子推开,身后跟着两个手端水盆、毛巾的丫鬟。
楚滢翾撩开纱帐,交给红玉整理扎齐。随后,她走下床榻坐到梳妆镜前,静静端详着镜子里的女子:黛色远山眉泛出微微青色、唇畔勾靥出遥遥不可及的飘忽,凤眸微抬、顾盼流转间透着若有似无的妩媚,镜中的女子虽还只是十二岁的年纪,但心却早已不复当时的纯真。
想着前世的种种,楚滢翾狭长的凤眸闪过一道暗芒:安枫墨、楚瑶依,既然老天给了我重活一次的机会,我今生必不会放过你们,毕竟,我们之间来日方长,不是么......
“小姐,今日作何装束?”紫烟在一旁垂寻问,适时地将楚滢翾从前世的回忆中拉了回来。
“嗯...就那件百褶如意月裙,另外梳一个凌云髻便可”楚滢翾淡淡道,“你们几个也收拾一下,待会儿随我过去拜见祖母”。
“是,小姐”众丫鬟领命之后便展开了行动,约莫一盏茶的功夫,锦墨居的大门被人推开,女子缓步走出,周身笼罩着一股清冷绝艳的气质,而她身后跟着的四位丫鬟,也是个个面容端庄、神色恭谨。楚滢翾抚了抚衣摆,带着四个丫鬟走向定国公府老太君的院落——陶然居。
走出院门,穿过重重回廊,楚滢翾一行人径直来到国公府最西边的院落。此刻,早有负责打帘的丫鬟立在一旁,一见到来人,便赶忙上前撩起门帘,“大小姐,快请进来”。
楚滢翾笑着应了一声,随即微微偏了偏头,蓝香和红玉会意,一边一个拉着那个打帘的小丫鬟谈笑,自己则带着绿意和紫烟走进了主屋。只是让她没有想到的是,此刻在屋子里的除了自己的祖母外,竟然还坐着另外两个人——开眉笑眼的唐姨娘和她的女儿楚瑶依。
闭了闭眼敛去眸中的愤恨,楚滢翾面容沉静,盈盈拜倒:“滢翾拜见祖母,见过二夫人,妹妹安好。”
“翾丫头,难为你身子未愈还惦记着我这老婆子,快上前来给祖母瞧瞧”老夫人看见来人,原本平淡无波的脸上难得出现了几分笑容。
老夫人的态度楚唐氏看在眼里,恨在心中。想她一早便带着瑶依过来请安,为这老东西端茶送水、嘘寒问暖,每次得到的也不过是淡淡的回应,楚滢翾那个死丫头何德何能,只是进来问个安,便能让老东西对她和颜悦色。
想到这里,楚唐氏的心中一阵懊恼,随即心思一转,“大小姐,你尚在病中,这般急吼吼地过来请安。知道的,说你孝顺,时时记挂着老夫人;这不知道的,说不定会觉得你这样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呢。”
楚滢翾心中一怔,霎那间已在脑海中过滤出最佳的解决办法,她对着座上的老夫人娇嗔到:“祖母,您看唐姨娘又拿翾儿寻开心了”,说话间还不忘嘟着嘴,好似受了什么委屈一般。
“祖母知道你是个好的”老夫人拍了拍怀中的小人儿,转头对着楚唐氏下了逐客令,“我素听明远说你掌家有方,和之前梓馨相比也是不差的,我相信在这件事情上,你是可以保证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