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这场陈年旧案在官场中掀起轩然大波的同时,锦衣卫再次奉旨出动。
这一回,他们捉拿的目标可比之前要大得多了,正是如今的户部侍郎严方。虽然同样是直接杀到户部衙门拿的人,但这一回却无人再敢阻止,就是那严方本人,也早已有了心理准备,直接就束手就缚。
在看着锦衣卫把堂堂本部二把手押解出来时,户部上下官吏都露出了惶恐之色。这既有对严方所犯下罪行的惊诧,也有对锦衣卫声威大振的担忧,尤其是后者,更是叫人心神不安。
因为他们记得很清楚,当初太祖太宗两朝时锦衣卫所有能有一手遮天般的气焰,就是靠的不断兴起大狱,不断把朝廷要员构陷入狱,使得满朝文武都对他们生出了畏惧之心。而现在,似乎历史又将重演,消停了数年之后,锦衣卫又有抬头的架势。
可即便大家对此再是不安不忿,在如今这节骨眼里也是不敢上疏进言天子杜绝此事的。因为这一回锦衣卫做的可不错,也正是因为有他们的明辨秋毫,才能把严方等蠹虫给抓出来。要是此时有人敢说一句他们的不是,恐怕立刻就会被其反咬一口,指他为严方一伙的同谋了。
于是,近几日里北京官场中就出现了极其古怪的一幕,在锦衣卫大张旗鼓拿人的情况下,官员们居然彻底陷入了沉默,就仿佛回到了过去。若是有不知根由的人来到京城见到此情此景,都要觉着自己是穿越回去了呢。
当然,锦衣卫方面也确实没有辜负了天子对自己的信任,在把严方等官员锁拿下狱后不到三天,就已把此次案子的来龙去脉都问了个清清楚楚,而且卷宗上头还明明白白有着他们一干人的签押。在问明一切后,陆缜也没有耽搁,当即就揣着卷宗去了皇宫陛见天子。
今日,听取陆缜这番禀奏的可不光只有皇帝一人了辅臣、都察院都御史等朝廷重臣全都悉数到场,看着都和正式的廷议差不多了。
当看到陆缜缓步进来时,在场官员的脸色都显得有些怪异,既有埋怨,又有一丝欣慰。不过很快地, 他们就收摄了心神,把注意力都投放到了此案内情之上。
陆缜便当着这些高官之面缓缓将这次案子的前因后果都给讲述了出来“这次案子虽然发生在景泰三年的九月间,但其实早在当年年的夏天就种下了根由。当时,严方与万燮还很有些交情,两人走得也很近,可算是通家之好。可问题就出在这通家之好四字上,因为一次家宴,让严方看到了万燮刚纳进门的小妾春钏,当即就为其所迷……
“那严侍郎本以为只是短暂的迷恋,便也没往心里去。只是随着时间往后拖,他对那春钏的痴迷却越发强烈起来,甚至到了茶饭不思的地步。于是他才和身边的幕僚商议着如何把那女子弄到自己手里,结果那幕僚就给他出了个将万燮构陷入狱的主意。
“当然,此事也不能算是构陷,万燮那几年里确实贪墨了朝廷无数的银子,虽然他做事严密,却根本躲不过其上司,又是好友的严方的眼睛。他便找准机会,请动都察院的言官对其进行弹劾,同时还为对方了相关证据。
“全无准备的万燮根本来不及斩断相关线索,就已被刑部衙门的人给捉拿进了天牢。而在此时,严方居然还在算计着万燮,一面跟他说大可拿出家产来贿赂相关官员以求自保,一面又怂恿那些贪心的官员瓜分了万燮的全部家产,自己则只收下了那个叫春钏的妾侍。而后,他又指使手底下的人,在万燮发配边远时,下手将之暗杀,以使死无对证。这便是此案的一切因果了。”
陆缜这番话说得很是简单,也很是平淡,可听在天子和群臣耳中还是让他们感到一阵恶寒。人心险恶竟至如此地步,居然只是因为一个女人就生出了如此歹心,从而把这么多朝廷官员给拖下了水。
而皇帝心里更感愤怒的是,原来那些道貌岸然,满口仁义道德,忠君爱国的官员在背地里竟是如此的贪婪凶残。要知道,景泰三年时,朝中情况还不是太好,国库也还未见充盈呢,可那万燮以一个郎中的身份就已贪下了百万之巨的银子。而且事发之后,这些银子产业也没能充入国库,反倒进了另一批贪官之手,这实在太让他难以接受了。
越想之下,他的脸色就越发难看,沉默了好一会儿后,才看向群臣“诸位爱卿,依你们看来,该当如何处置这些贪官酷吏哪?”
这个……这些重臣面面相觑了半天,一时却不好说话。其实按照朝中规矩,他们还是该为这些同僚求求情,分说两句的。可是这案子实在有些恶劣,又已经查得清楚明白,断没有冤枉或隐情,天子又如此震怒,他们又不敢多说了。
最后,还是由金濂这个户部尚书站出来回话“陛下,臣以为严方所犯下的过错确实罪无可赦,就是将其明正典刑也理所当然。只是这些年来他在户部终究薄有微功,做事也算勤勉,还望陛下能略微宽宥……”
见臣子还是要替严方求情,皇帝的脸色越发的阴沉。可他还没说话呢,胡濙也跟着站了出来,进奏道“陛下,严方所犯之罪确实百死莫赎,然则天道宽仁,还望陛下能给予其改过的机会。何况今年新立太子,实在不宜擅杀朝廷重臣,还望陛下三思。”
若是他们拿出其他理由来,皇帝或许还不会听从,可是一说到太子,他还是有些犹豫了。最近朱见济又身子不适,缠绵于病榻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