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中旬,一行人抵达临安,住进回易处。
此行有三个目的,一是确定行期,二是调拨随船太医和舞娘歌姬,三是领取军资武器。
按照惯例,杨丛义找到内侍黄琦,告诉他船队已经做好出海准备,而后请他协调这三件事。
这次黄琦没有再像之前一样,一手包办了,出海日期他会协调,至于去太医局调拨太医和领取军资武器,则直接回抛给杨丛义。
黄琦告诉他,如今回易处已经是常设机构,他作为回易处正使,有职责也有资格亲自协调这些事情,他不能再越俎代庖。
就这简简单单几句话,瞬间让杨丛义内心深处深受震动!
是啊,十年了,他终于有资格了!
回易处作为朝廷设置的特殊机构,以前都是临时的,现在是常设机构,除了他,还有两位副使,他是主持回易处的正官,自然就应该担起协调回易处与朝廷各部关系的责任,这是责任,同时也是权力。之前这个权力在黄琦手中,如今真正回到了回易处。
二人就回易督造之事细聊了小半个时辰,黄琦便匆匆离去。
在回易处门口,看着黄琦离开的背影,杨丛义一声叹息,转眼十年了,任谁也抵不过流逝的光阴,眼角的皱纹,头上清晰可见的白发,他老了。
这十年,他能从一个武学生走到现在,黄琦对他的帮助非常大,如果没有他,就不会有现在的杨丛义,这份恩情,这一辈子怕是报不上了,何况他深居皇宫之中,更不会有机会。
黄琦一走,调拨太医,领取军资武器,这两件事就落到回易处,杨丛义必须亲自去做了。
杨丛义身着整洁的官衣,先来到太医局。
太医局跟他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他本以为里面都是太医,进来之后才知道太医局其实跟太学差不多,主要职责不是治病开药,而是培养医官。
太医局里的学生进来之前都是身怀医术的,不然他们也不可能通过入学选拔考试,通过选拔考试,也不一定能成为太医局的学生,他们至少还得旁听一年,等待空缺,因为每科都名额限制,只有缺员了才能补入,成为太医局正式学员。
而后,开始为期三年的学习,学期满在毕业考试中获得优秀的学员,可以直接选送到翰林医官院,授予翰林医学的官职,之后就有机会一步步升为翰林医官,为朝中重臣看病,甚至是入宫为皇帝、妃子诊治。而没有被选送到翰林医官院的毕业学员,则要另谋生路,或是继续留在太医局学习,等待下一次考试。
太医局,春季招生,冬季毕业,杨丛义来的正是时候。
太医局主官原本是太医令,只是上一任太医令卸任之后,朝廷就没有再任命太医令,而是以“判太医令”主管太医局事务。
从官职来说,判太医令比回易使低了一级,但杨丛义见对方年逾六十,又是登门拜访,有事相求,故而特别客气,以后辈下官自居。
“杨大人看着面生啊,是最近才调来京城吗?”判太医令一边品茶,一边询问。
杨丛义笑道:“周大人见笑了,我来十年了,只是多数时间在外面奔波,在临安停留的时间不是很多。”
“原来如此。杨大人现今在何处供职?”判太医令周大人继续品茶,似乎没把对面坐着的同样是青色官衣的年轻人放在眼中。
“下官如今在朝廷新设机构回易处任职,担任回易使。”杨丛义微笑回应。
“回易处?远洋回易是你做的?”判太医令周大人一惊,嘴边的茶都忘了品,十分惊疑的看着杨丛义。
“不错,正是下官在负责。周大人也知道远洋回易?”
“听说过,你们弄回来的东西不便宜啊,都价比黄金了!想见识一下,都买不起。”
“没办法,船队出海很耗时间,风险又大,运气不好,不光货回不来,连人都有可能回不来。价钱高,也是商贾们抬起来的,毕竟物以稀为贵嘛!”
“呵呵,说的也是,不论是商贾还是回易,都是为了逐利。”
“朝廷把回易这个差事给了下官,下官不得不担,不过商贾逐利和回易逐利还是有很大差别的,商贾的钱进了他们自己的口袋,回易赚来的钱则进了国库,一个为私,一个为公,有本质上的不同。”
“我也不懂回易,就不说这事儿了。不知杨大人这次来太医局所为何事啊?”
“周大人,是这样,朝廷命回易处今年冬天继续出海,船队在泉州都准备好了,等朝廷选定吉日,船队就要出发。回易船队每次出海南下,都要在海外耽搁两年时间,很多时间在海上飘荡,海上湿热,不适应海上气候的人很容易生病,所以船队每次出海,都要请一些医术精湛的郎中同行,帮船队驱除病痛。前两次回易成功,随行太医功不可没。这次下官来太医局,是想请大人调拨五名医术进精湛的太医给回易处,让他们随船队,及时给患病的船员诊治。”
“杨大人,这有点难办,前几天翰林医官院还在问太医局要人,让太医局今年多给他们送些人过去,翰林医官院都发话了,太医局的人得留给他们,很难调拨人手随船出海了!”
“周大人,出海回易是朝廷大事,事关国库是否能丰盈,能否通融,不说调拨五人,只调三人行不行?”
“杨大人,不是我不愿意帮忙,今年人手确实很紧张,调拨不开啊!”
“周大人,再想想办法吧,回易船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