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号角吹响,激战中的晋军士兵就会迅速掉转刀口,砍向刚刚还和他们并肩作战的另外一队鲜卑人。这是卫平早就跟柳洵做好的约定,要尽最大可能消灭这两队互相敌对的鲜卑人,宣扬朝廷的武威,令其余胡人部落不敢轻易南下。
忽听独孤兰“啊”的惊叫一声,手指着战团,满脸急切又有些兴奋地喊道:“族人!老爷,那些是我的族人!”
三方人马纠缠成一团,很难分得清敌我,卫平虽然不知道独孤兰指的是哪一方,但他还是当机立断,转头对柳洵说道:“柳司马,叫弟兄们先撤出来!”
很显然,如果快要被屠杀殆尽的那一方是独孤兰族人的话,她就不会兴奋,只会悲痛。这时候将士兵撤出来,既可以防止误伤,又可以随时追击另一支鲜卑残兵,不让他们逃走。
柳洵微微一愣,旋即摆了摆手,亲兵立刻吹响了号角。不同的号角声代表着不同的意思,激战中的晋军骑兵马上挥刀逼开身前的敌人,纷纷跳出战团,只留下两队鲜卑人继续在那里厮杀。不过,此时双方的力量对比已经十分悬殊,变成了一边倒的屠杀。
独孤兰早已经按捺不住,策马向前,嘴里大声呼喝着什么。刚刚结束战斗的那队鲜卑人很快便冲了过来,许多人跳下马,围着独孤兰又跳又闹,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卫平不禁有些懊恼,早知道他就应该多学几句鲜卑话了。
这时,那些鲜卑人已经安静下来,独孤兰带着几个人朝这边走来,其他鲜卑人则留在原地打扫战场。显然,他们已经把这支晋军当成了自己的帮手,全然不知他们已经在鬼门关走了一遭。实际上,就连独孤兰都不清楚卫平的打算。要不是她突然认出了自己的族人并且喊叫出声,后果将不堪设想。
想到这里,卫平也是暗自松了口气,勒马向前,远远的便大声问道:“阿兰,他们真是你的族人?”
独孤兰用力点了点头,指着身边的一个中年鲜卑汉子说道:“恩,这是吐延大叔。”
那位叫吐延的中年汉子慌忙施礼道:“多谢将军相救!”
卫平见这汉子汉话说得十分流利,不由点了点头,道:“你们既是阿兰的族人,卫某理当相助。你们不用谢某,要谢便谢阿兰吧!”
从吐延身后忽然冲过一名年轻后生,大声说道:“但是,你们汉人杀我族长,此仇必报!”
独孤兰怒斥道:“拾虏,你胡说什么!当时是父亲误信了秃发树机能的话,才害了大家!”
卫平知道这说的还是当年文俶西征的旧事,也不分辩,只是摆手道:“战场之上各安天命,你要报仇,也等羽翼丰满了再说。如果卫某所料不错,你们部落现在剩不下几个人了吧。”
刚才在激战中看不出来,等靠近了,卫平才发现,独孤兰的族人当中有不少还是满脸稚嫩的少年,甚至还可以看到女人的身影。如果部落中还有足够的青壮年,那是不会让这些女人和少年拿起武器的。这就说明,独孤兰的部落已经到了快要消亡的边缘。如果不是卫平恰巧来到这里并且出手相助,也许这一战之后,草原上就再也没有这个部落了。
名叫拾虏的后生还不服气,吐延已经大声呵斥道:“怎敢对恩人无礼,还不速速退下去!”然而又对着卫平行了个大礼,说道:“将军所言甚是,我们的部落确实已经剩不了几个人了。如果刚才我们都战死在这里,族里的妇女和孩子就将全部沦为奕洛真部落的奴隶。”
独孤兰咬牙道:“原来是奕洛真的人!枉父亲当年对他们多为看顾,他们竟然恩将仇报!”
吐延叹息道:“奕洛真部落自己也剩不下几个人了,两个部落总有一天要合在一起,就看谁的拳头更大了。”
草原上的生存法则就是弱肉强食,这没有什么好奇怪的,那些强大的部落也是通过一次次吞并弱小的部落发展起来的。即便两个同样弱小的部落之间,也往往会试图吃掉对方以壮大自己。如果不这样做,总有一天他们也会被那些更为强大的部落所吞并。在草原上,谁的拳头大拳头硬,谁说的话就有道理。
知道放在后世,卫平一定会觉得这很残忍。但他现在已经适应了这个世界的节奏,眼中反而精光一闪,沉声说道:“吐延大叔,如果有我相助,你们能不能吃下奕洛真部落?”
吐延看了看不远处凝神戒备的那队晋军骑兵,用力点了点头,道:“能!”
奕洛真部落和独孤部落同属鲜卑部落,这种发生在鲜卑部落之间的冲突通常不希望有外族介入其中。一旁的拾虏听了,立刻大声表示不满:“阿爹,咱们怎么能借助汉人的力量!”
吐延毫不留情地呵斥道:“我和将军大人说话,你插什么嘴!滚一边去!”
拾虏狠狠地一跺脚,气呼呼地走向一边。
吐延手抚胸口,朝着卫平深深鞠了一躬,大声道:“将军若肯助我,便是我全族的恩人!”
对于当前的形势,吐延要看得比他儿子明白得多。刚才那场混战,奕洛真部落的三百骑兵虽然全军覆没,但他们也伤了四五十号人。这样一来,他们跟奕洛真部落之间的实力差距虽然拉近了,但仍然处于弱势。此战中,晋军也伤了十几个人。当然,这并不是说晋军的战斗力就比他们强,只是他们经过一场苦战,早就疲惫不堪。但不管怎么说,晋军骑兵的战斗力也不算弱,而且近五百人的兵力,即使没有他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