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昨天晚上,萧保先就知道自己打不过对方了。
他麾下的宫分军勇士下马肉搏的水准,远远比不上宋人的沧州铁骑。
但是他却下不了决心从战场上撤离。因为摆在他眼前的,可是大辽帝国的南京析津府啊!
这是大辽帝国最坚固的城堡,也是大辽帝国在燕地的统治基础!
如果萧保先不能带领自己麾下的两万多契丹战士(包括打草谷兵和守铺兵)进入这座城堡,那么宋军就有可能乘虚将之夺取!
析津府一失,大辽帝国在燕地的统治就会瞬间崩塌。奸贼武好古这十年的运作,早就已经将触角渗透到燕地豪强的家族中去了。现在哪家燕地豪强的首领敢说家里没有“亲武派”,那一定是昧着良心在说谎。
所以萧保先明知道自己的兵士打不过敌人,却迟迟不肯退却。
另外,萧保先还有一个盼头,就是析津府城内还有5000契丹战兵和万余打草谷兵和守铺兵呢!
虽然这一万多人都是弱兵,战斗力还不如八营侍卫亲军。但是关键时刻用好了也能发挥效用的。如果他们能够驱赶燕京城内的京州兵出城冲击宋军的后背,也许就能把宋人逼退一些,这样萧保先就能带兵入城了。
可是让萧保先没有料到的是,他的人马在桑干河畔苦战了一个晚上,燕京城内的耶律讹里朵就是不动如山。
到了早上天亮的时候,萧保先都有点怀疑,是不是燕京城内发生了什么变故,耶律讹里朵是不是让城内的燕地豪强做掉了?
燕京城……不会被宋人夺取了吧?
就在萧保先自己吓唬自己的时候,大队大队的假子骑士,已经在桑干河畔的战场南面展开了队形。
当先的百余骑已经先行赶到了战场边缘,开始动手清理阻碍骑兵冲击的障碍物了。
整个晚上都在打防守反击的宋军下马骑士,这时也跃出了沙袋垒成的工事,列出整齐的队形,抱着上了箭镞的骑兵弩,踏着辽人的尸体,步步逼近的萧保先的防线。
赵钟哥的旗号,也缓缓出现在了河岸附近。大队大队的赵氏门客和沧州骑兵将领簇拥着他。赵钟哥的神色当中,也满满都是感慨和自傲。
十余年前他不过是被镇州赵家驱逐的庶孽之子,连姓赵的资格都没有!
如今,他已经是大宋河北路宣抚使武好古麾下的第一大将,统领五万大军兵临析津府城下。
等到城破之后,燕地这边的镇州赵家,就将以他为尊了!
而且武好古早就许诺,要在收复燕地后,保他当燕地九州之一的滦州观察使,将来还可以循府州折家旧例,世镇滦州!
根据武好古的计划,未来的燕山路将会直辖燕山府和界州(界河商市),其余的九个州都会交给燕地豪强统治,一共安置九镇观察,全都循府州折家之例,世袭统治。
有了这样的条件,燕地豪强自然不会抗拒大宋天兵了。所以只要河间大营一成,燕京也就是囊中之物了。
随着赵钟哥的旗号一起出现的,还有大队大队步行开进的步兵。全都是披坚执锐,清晨的曙光洒在如林而立的长枪的枪尖之上,反射出了耀眼的血色。
行军中的步兵们看见了高大巍峨的燕京城,自从太宗皇帝在一百数十年前兵败高粱河,就再也没有南朝战士兵临此地了。
而且大辽最强大的宫分军,已经是这一支北伐铁军的手下败将。燕京城,自然也是他们的囊中之物了。
不知道是谁,带头欢呼起来,接着整支大军都受到了感染,兵士们纷纷举起兵刃欢呼。
欢呼的声音传到了萧保先的耳中,传到了在桑干河东苦战一夜的契丹宫分军战士们的耳中。所有的人都感到了深深的绝望,光是几千下了马的宋人铁骑,就已经压得他们喘不过气来了。
现在又有至少数千铁甲步兵赶到,这仗还能打下去吗?在步战之中,宋军铁甲步兵的长枪阵可比骑士们的盾剑好使多了。
“撤!撤退!”
萧保先忽然大声叫嚷起来:“退回桑干河西岸,再烧掉浮桥!”
守在萧保先身边的耶律章奴马上开口道:“不能退啊!宋人的铁骑已经摆好阵型了,咱们一退,他们正好冲击,说不定连浮桥都被夺取了……”
萧保先一看,果然有不知八队还是九队半甲持矟的骑兵已经摆好队型了!
“章奴,你留下断后!”萧保先咬咬牙,把殿后的任务交给了耶律章奴,然后头也不回的带着亲卫们就往桑干河上的浮桥而去。
跟着萧保先在桑干河边苦战的这几千辽兵,不仅人困马乏,而且还连着吃了一堆败仗,昨天晚上又让人杀了一个丢盔卸甲,现在早就没什么士气了。如果萧保先这个主帅肯身先士卒,那么大家还能扛一扛。可现在萧保先一走,旁人还有什么士气?全都争先恐后向浮桥涌去。原本还勉强保持的阵线,瞬间崩溃。
以步抗骑,必须是结阵而战。如果阵列崩溃,再强的个人战力,也阻挡不住奔腾而来的马队。
善于捕捉战机的武天没有丝毫犹豫,就将马矟高举,然后向前一指,下达了骑兵冲阵的命令。
分成九队的假子骑士,根据事先规定好的顺序,依次发起了冲击。
武天亲率的一队,照例又是先锋!
战场之上,蹄声如雷,战马奔驰,喊杀之声,响彻云霄!
眼看着如雷铁骑就要撞破散乱的辽军阵形,突然间就听见一声怒吼,就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