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之后,青城派多了一只驱驭灵兽,也多了一名道号相萱的女弟子。转眼百多年过去,相萱已经是青城长老之一,而墨珠仍然身披符甲,被关在涤心堂中。
妖族归附仙门,倒也不少见,只是修炼有成的妖物,大多不肯放弃自由,仍人驱使,而妖无人伦,不通道德,即便是仙门之中,也大多不敢放任自流,多是施加禁法,严加看管。青城派也是如此,墨珠一身符甲,锁住三魂七魄,但凡青城弟子之命,皆不可违抗。平日里他便显露数丈妖身,伏在涤心堂门口修炼。
青城派居于山巅,用阵法符箓隐去了形迹,寻常凡俗所能登上的青城山,不过是其前山罢了,后山比之前山更高三百丈,自古无人可攀登。虽比不上峨眉天宫那般玄奇,倒也是难得的仙家气派了。
自青城入山门前,有一白玉古道,自下而上,共一万三千五百阶,乃是青城的镇派三宝之一,唤作禁道。能断诸般法术,禁绝一切神通,便是平日未有人御使,道行不够高深者,也无法自上空飞行,只能老老实实的踏步上山。
这一日,有一赤裸上身,只穿一银色皮裤的长发男子,自山下踏步上来。他面目阴柔,神色凌厉,身高六尺,赤足披发。虽无什么气势异象,然而每一步落足之处,皆激起片片碎玉。他的步子似缓实疾,未持咒法,未动剑术,转眼间就站到了青城门口,在他身后,一万三千五百个足印深深印在白玉台阶之上,数丈长的裂纹纵横四方,直入山体,竟是硬生生用蛮力将至宝禁道给踏毁了。
直到这男子昂然立足不动,青城派方才反映过来。青城立派千年,何曾遇到这等上门打脸之事,饶是清修高人,也难免气急败坏,五贼相戕。几个老道手提法剑,怒气冲冲的现身半空,一股威压凝而不发,只见天昏地暗,风起云涌,山谷啸叫,百兽震惶。
为首的道人面如青玉,目光深邃,显然修心功夫尚可,倒还能平心静气的开口“贫道青城掌门相渺,敢问尊驾何人?为何初访青城,便损我派至宝,只怕此非为客之道啊!”
男子一头长发及腰,银光闪闪,他半仰着头,瞥了几个道人一眼“名字么?没有!至于拆了你们家的东西,那是再有理由不过了!你们关了我儿百多年,我收点利息不过分吧?”
他龇牙一笑,原本有如常人的气势一变,一股阴寒逼人的妖气冲天而起,明明是青天白日,却忽然天穹暗淡,一轮皓月忽现半空。那男子身后隐隐然有巨狼虚影在张口嘶吼,他虽还立足地面,却在那低头俯视整个青城,一时间让人分不清他究竟是站在地上的那个人呢,还是挂在天上的那轮明月。
一时间青城诸人大惊,知是惹上了妖道巨擘,此事恐难善了。青城虽不及六大仙山,也是名门大派,此时站出来的四位道人都是金丹圆满的大地游仙,为首的相缈真人则业已堪破天仙大道,成就元婴,更何况青城的咒法符箓一道颇为犀利,故惊而不惧,纷纷出手,意欲先发制人。
此等当面斗法非比修行,电光火石间往往立见生死。故而无人持咒祝祷,皆是立发凶法。
靠后的三位道人一个撤布,站定三才,扬手便在法剑之上串起道道符箓。天位主阴阳,所持一道赤日三阳符,一道青月九阴符,日月同辉,阴阳不明;地位主柔刚,所持一道敕令神甲符,一道五丁开山符,一道白虎凶兵符,虚空凝刀剑,甲胄如神兵;人位主仁义,所持九道玄幽黄泉符,刹那间阴风大作,生死门开。
三才阵一起,所在丈许方圆,混沌一片,上下失其广,前后失其深,透过那一片混沌看去,隐隐然竟有阴山重重,血光阵阵。无数虚影自那山上奔驰而下,尽是修罗恶鬼,魑魅魍魉,蜂拥而至,奔行至这混沌之处,一个个化虚为实,甲胄覆身,手持各式凶兵,列阵前行,自冥府踏足阳间。只见一股凶煞之气冲天而起,所过之处,草木皆死,人畜皆亡。此为青城符阵秘术禁法,接引鬼神,阴兵借道!
另一位道人独立一旁,他脚下连踏七星,一步站定北斗。长剑一举,直刺九天,他手中仅握一墨玉剑柄,其上有无数细微星光闪动,点点星芒组成三尺剑身,正是青城另一至宝,接星斩邪剑。此人武曲入命,乃是将星得地格,他手中神剑一划,武曲星并西方太白金星光芒一闪,听他爆喝一声“来!”
只见星光如瀑,刹那间自天穹滚滚而下,凝成数十丈高下一披甲神人,背插四面高旗,手足缠绕百丈飘带,方脸体壮,面目混沌,持一七丈长剑,带出万千星芒,对那长发男子当头斩下!
相渺乃是元婴大修,心念所动,便是言出法随,故而他清叱一声,便是一道四相神君大咒。他颈下一颗宝珠豪光大作,自虚无空中冒出如山黑影,头角狰狞,大如断堤,烟云之中有青碧鳞甲时隐时现,却是凭甲木宝珠之力,动念间便请动东方孟章真君法相,乙木青龙真身!
一时间诸番杀招皆动,方才还是客客气气,这一念之间,便是拼死相搏的场面。正所谓洞中清修千年客,一朝应劫不留情。
面对这眼看就是身死道消,万劫不复的局面。无名狼妖只咧嘴一笑,他貌若悠闲的一笑,覆手向下微微一压。
苍穹之上忽有轰鸣声如万蜂齐鸣,声震千里,众人猛抬头,只见一轮明月覆压天际,无边无垠,直压而下!
翻掌,月落!
修道有成,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