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驻守阿拉山口的部队被击溃,逃回怕刺城龟缩不出,距离只有四百里的亦力把里王城里,王庭内就已经乱了套。
大汗巴里扎因这个年过五十的老者,长期病在宫中,三个儿子里老大老二各自掌握兵权,本就暗斗不止,现在更是在父王病榻前每日争吵不休,是出兵抵抗蒙古人还是苟合谈判,这十几天里就没吵出个结果。
只有柔弱的老三巴里泰,还能记着給父王端上汤药伺候,但往往是被两位哥哥不由分说,直接地赶出了巴里扎因的寝宫。
作为大汗的宰臣耶包良,只能守在大汗的寝宫外,冷眼看着两位王子威逼着大汗,试图抢先拿到象征王位的权杖、王玺。
倔强的巴里扎因,在病床上挣扎抗拒了半个月后,奄奄一息之际,尤抱着权杖、王玺,喃喃地咒骂着自己的两个好儿子,不甘地闭上了眼睛,吐出了最后一口热气。
顿时,王庭里哭嚎声隐隐响起,宫里卫队也分成了两拨,支持着自己的王子,甲胄摩擦声沉重的脚步声轰然大作,刀剑相击声不绝于耳。
早就等得不耐烦的两位王子,直接就在王挺内外动手了,为了王位恨不得把对方杀成肉酱,各自的亲卫队也把一个好端端的大城,搅得乌烟瘴气。
还好,守在城里的两万王庭骑兵,谨守着城池的防御,没有掺和进王宫内斗;两位万夫长在宰臣耶包良的暗示下,保持了中立态度,哪位王子得胜继承王位,他们就效忠哪位。
耶包良唯一的女儿长相奇丑,体态丰盈到了走路都要人扶的地步,两年前嫁给了相貌还算清秀的巴里泰,成为了三王子的王妃;此事让巴里泰这两年里被哥哥们讥笑到了习惯。
到这时,耶包良这位王庭宰臣有了发力的机会,趁着两位王子打死打活之际,派出了一支家卫队;持有重型滑膛火绳枪的家卫队,潜伏进了王宫。
一夜的混乱,巴里泰的两位哥哥被火/枪击中重伤,那一队刺客全部死于刀箭之下。
完好无损的巴里泰,在耶包良等一众臣官的拥护下,自然登上了王位,拿到了那被鲜血浸染的权杖、王玺。
大汗出殡,处理两个暴虐的哥哥,交好那两位将军,整治城里的余虐,这些,都不是性子疲弱的巴里泰能干的,只能全部交给了宰臣和那些文臣。
至于如何抵御入侵的蒙古人,这些身居高墙大城里的权贵,一时还没有更好的办法。时间就这么一天天的流淌,半个来月下来,亦力把里城竟然没有派出一直像样的部队,去阿拉河河边驻营防备。
也只有不多的小队骑兵,被派出去查探怕刺城的动静。
城里的动荡尘埃尚未落地,西门旺福派来的信使到了,浑身上下没带一根针的信使,是西门旺福帐下的一位万夫长,拉乃尔特。
服用了强力丹,对着侯爷画像宣誓效忠过的拉乃尔特,西门旺福知道他和侯爷之间的恩怨,虽然那时大家是对手,各为其利,但现在有机会让拉乃尔特去死,他还是乐于奉送时机的。
当然,要是拉乃尔特没被哈萨克人砍了,那就是功劳一件,这一点西门旺福深得萧夜的治军手段。
只带了两个随从的拉乃尔特,过河后不久,就遇到了哈萨克骑兵小队,一番询问后,被带回了亦力把里城。
城里忙得脚不挨地的耶包良,得知怕刺城蒙古人派来了信使,不敢怠慢,匆匆进宫,和巴里泰商议后,亲自出城迎接了拉乃尔特。
蒙古骑兵的火器实在是厉害,加上还有那能在草原上飞行的铁车,哈萨克骑兵已经不愿去送死了,耶包良觉得能谈判是最好的上策了。
亦力把里有两万骑兵,加上阿里玛图城的一万,再算上草原部落里拼凑的,满共还不到五万,这偏居于衣烈河流域的小国,怎么就惹了蒙古人的注意了?
两山夹一河的地形,草场不那么丰腴的原因,正是这里的气候,一年里有半年严寒阴冷,这才让哈萨克族人守着这块不大的地盘,没有被瓦刺部落、鞑靼蒙古人窥视,现在一切都变了。
规模不大的王宫,在拉乃尔特的眼里,只是一座稍大点的庄园,站在议事厅里,面对王座上脸色苍白的年轻大汗,他拿出了牛皮书卷。
“哈萨克骑兵无故东出阿拉山口,杀掠我蒙古部落,我草原济农慈悲,一来,是要为冤死的族人讨个公道,二来,要租借怕刺城两年,”
“但是,我们是带着诚意而来,否则的话,十万大军就不会停步在怕刺城了,”这虚伪的话里,压根就靠不住的含义,让拉乃尔特自己都不相信。还是汉人狡猾啊。
“我家济农想与大汗你结个善缘,否则的话,哼哼,怕刺城的后果,你们可是看清楚了,”言语和善面带笑意的拉乃尔特,言语里威胁的意味,亮晃晃的。
怕刺城近两万骑兵,能逃回亦力把里城的人数,耶包良比巴里泰清楚多了,现在好不容易把这个软货拱上了王位,自是不想出别的意外。
那可是十万大军啊,耶包良的探子早就打探清楚了。
对于阿拉山口那里的骑兵,耶包良知道他们的秉性,遂也摸不准拉乃尔特话里真实成分,只能讪讪地摸着下巴上的胡须,不肯贸然出声。
他不说话,巴里泰和几个文官更是没法张口了,只能让大厅里陷于沉默。
嗯,这是何为?拉乃尔特说了半天,换来的是人家的不答理,顿时脸色就阴了下来,冷笑两声拧身就坐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