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奉天殿,一干朝臣在首辅叶向高的带领下跪了一地,山呼万岁。万历高居金色銮座,面色平静如水,看不出任何情绪。
此时有资格站在奉天殿的都是数得上的大臣,不过排位显现非常稀松,各人间隔了好大一块。
可以说国朝官员缺了好多,实际上应有一百多员,不过因万历三十年不上朝,升迁官位又不批复,使得各部门极其缺人,眼下满打满算也就四十来人左右。
“平身,免礼!”
“谢皇上!”
太监一声附喝,众大臣起身抱拳回礼,各归各位。
“有事上奏,无事退朝。”
“臣有事!”
就在台前太监按惯例问朝奏时,御史大夫郑继芳一脸沉凝的站了起来。
就在这一刻,众朝臣目光禁不住聚集在了此人身上,以东林党为首的人员神色间颇为怪异,好似看戏一般,然而以浙党为首的礼部左侍郎吴道南以及史部右侍郎方从哲等人皆是皱起了眉头。
此时东林势大,身为晋地代言人的郑继芳不应该率先出台,怎么说也应该搞个替死鬼出来,不然接下来绝对会东林党炮轰的首要目标。
“何事启奏?”
郑继芳手持玉板,肃然道:“臣闻洛阳有章范两族私造国朝器物,实乃不赦之罪。然知府钱大伟不曾上报,私自与地方治所千户禁察,违制灭其族,此乃大不违,臣请皇上下旨处置知府钱大伟以及治所千户番禺。”
郑继芳一番话说得可谓是极为圆溜,此间对于福王府的所作所为竟然一句也不曾提。
然而内心的苦楚也只有他自己清楚,对于万历的想法,在场人谁不知?若是扯到了福王身上,好事也会变身坏事。
因此根据晋地商人集团的的愿景,虽然要交好却也不能软了自身,此番上言也只是给王府一个警告,顺便将钱大伟与番禺这两个不听话的家伙给收拾了。
然而想法是很丰满,现实却是很有骨感。就在郑继芳一言完毕后,在监察御史熊延弼的眼神示意下,吏部考功司赵南星一步踏出,不等万历回话,立即持着玉牌道:“皇上!”
“臣闻福王派府卫攻打伏牛山矿地,死伤过百人,此乃实为违制,然伏牛山是否真的私造禁器是为王府与洛阳府衙一家之言,不可尽信。”
此言即出,万历的神色微变,目光冷冷的瞥向了一侧默然静立的熊延弼,面色说不出的难看。
而一干东林党却是面泛喜色,除了首辅叶向高闭目不动外,特别是大学士韩爌为主的人均是勾起了嘴角。而浙党与晋党外,除了少数楚党人员均是皱眉深深思索。
按理说监察御史熊延弼出身楚党,怎么说也不应该指使赵南星出台,虽是早知道此二人私交甚好,却不属一朋党,此事实为怪异。
赵南星不在乎他人眼色,似乎也没看见万历那税利的目光,继续夸夸而谈道:“臣,常闻河南道以及山西道官员作奸犯科,欺压百姓,史部整饬屡禁不止。”
说到这里,赵南星抬起了头,目光炯炯道:“臣奏请提前京察。”
“嘶,京察?这是想干什么?”
一声京察如同震天雷鸣,让在场除了东林党外的所有大臣一时间都陷入了呆怔之态,均是不敢置信的看向了一侧默然静立的熊延弼,然而众人却没从他脸上看出任何有价值的东西。
朝臣纷纷交头接耳,大殿内响起了嗡鸣声。
“臣反对!”
不消说,这一刻史部尚书周嘉谟坐不住了,哗一下跳了出来,脸泛怒色道:“皇上,考功司赵大人一派胡言,臣身为史部之首最有话议权,官员是否渎职,臣清楚。”
“考功司赵大人知言前后无任何实事,奏事当讲事例,臣断定其不曾有实例,此乃非议之事,望皇上明察。”说罢狠狠瞪向了赵南星,若不是可以,恨不得抱以老拳轰其脸。
这斯太不是个东西,身为自个下属,居然吃里爬外,真当以为上了东林党贼船,周某人就好欺侮了?这一刻,周嘉谟已经在想着如何整倒此人了。
“皇上,臣以为该当京察!”
一声大呵,工科给事中王元翰一步踏出,抱玉牌道:“臣常闻黄河上游工班治理常被贪赃,有府县官员枉法,不顾于民,拆卸河业工事,造成大量民田被淹,实乃罪大恶极,臣请京察。”
“臣附议!”
“臣附议!”
“臣附议……”
一干话切中要害,这几年虽然是大旱,天干物冷,然黄河支流仍旧时有改道,造成人物大量损失,不少士族也为其害。不管如何,惩治那些下层官员总归是好事,一时间众多中间派的官员纷纷出言。
万历静静的端坐在金銮座上,手扶着龙头椅柄默然不语,不过一双眼睛却是极为冰冷。
在众有几人真正在乎国事?这么多年来他早已看清。呵,非是为民,实为攻奸,朋党之流不外如是。借着京察的名头,无非是搞事,再牵出朝堂之上的人而已。
一切比的为利,利之一字何其重?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为利往,他们何尝不是?又说自己不可与民争利,不得派宦官采矿,不得纳矿税,不得提商税……
如若不是为了族宗家业,自个何尝这般行事?户部每年缺响,哪次少了不是自个拿出内帑填补?三大征、缅征、山东流民,哪一样不是从内帑剥付的?
万历越想越气,真当想直接呵令退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