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魍好像比昨天他们来的时候更苍老了,躺在被老鼠啃坏的残破沙发,与它们融为一体,只是那手里的粉还白亮亮的,像一个死神发出森森阴笑时露出的白牙,缭绕着,环在李魍的周围。
李姒乐从一踏进这张门开始就冒虚汗,可是她却从来不曾迟疑停顿,一步一步,走到了这里。
“我想问……”
她像一个胆小的偷窥者去努力正视李魍的脸,这十年来,她第一次看清了他的脸,这才发现,这个人与曾数次次出现在她噩梦中的人已不再相似。话说出口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哑,她握着拳头,紧闭上眼睛,又睁开,深吸一口气,一次吐出来,“我想知道我有没有兄弟姐妹。”
她能主动找李魍说话已经是个奇迹,可是吸粉中的李魍完全沉沦在毒品的世界醒不来,醉生梦死,祁以源夺过他手里的粉,他却像一条不要命的狗一样朝粉扑去,随落地的粉滚落,在地上爬着,抹着,嗓子却干哑得像含了一千颗沙子,“我的粉!我的粉!”
祁以源嫌恶地掏出帕子擦着自己的手,“姒乐是不是双生子?是不是还有一个双胞胎姐妹?”
李魍已经不惜伸出舌头舔着在地上的粉,“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祁以源眉毛一拧,一只脚踩在了粉上,“说!”
李魍眼睛瞪大死死地瞅着,颤抖着手去掰那只皮鞋,掰不动就伸出一只手指去抠鞋下的粉,“没……没……没有……”
李魍的舌头就要舔到他的鞋,祁以源赶紧将脚松了,一脚将他踹开,又踩在他的胸口,“你给我说实话!”
李魍像一只翻了壳的乌龟一样在地上两腿乱踹,动不了,就扭着头,手拼命地朝粉伸去,“没……真没……”
“你确定?”
“确定。”。
“你敢说谎话我就让你生不如死。”
“没有,真的没有,她不是!她没有姐妹!她一直都是一个人!一个人!”现在的李魍,估计是给他一包粉让他从楼上跳下去他也是愿意干的,他的眼里只剩下这些东西了,“粉……我的粉……”
出了屋子,风吹散了她身上的冷汗,李姒乐好像觉得并没那么热了,可是她却更加沉闷,李魍一口咬定她不是双生子,没有任何兄弟姐妹。
她理不清,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希望除了李魍之外还有一个与她存在着血缘关系的人还是不希望再有相关人等的出现,总之她现在心里很堵塞。
她的学业还要继续,她只能回到她读书所在的a市,可是几天之后,冯恽又来到了她们学校,穿的是一身笔直的警服,将要踏上祁以源车的李姒乐拦在了外面,“李姒乐,祁以源,请你们两位跟我们去警局一趟。”
李姒乐瞅着冯恽一身行头,脸色生起了疑色,公安局上方已经不允许他再调查她,现在他这个样子来,难道是案件有了新的进展与突破?或者是……又发生了新的案件?
李魍死了。
当冯恽将这个消息告诉被传到公安局的李姒乐时,他仔细观察,却从她的脸上得不到任何东西,因为她的表情异常冷淡,他已经有些不知道到底该从何下手审问她,手中的笔被他灵活地转动了一圈,又被他紧紧扣住,“李姒乐,李魍在家中突然暴毙,难道你就没什么想说的吗?”
自从他从那次被祁以源骂了之后,他就再一次整理了李姒乐的生平信息,通过调查他查到了李魍这一人物,并且找到了他的住处,可是等到他到达时,李魍已经死在了家中,就算李姒乐和李魍两父女关系不好,可是突然听到自己的父亲死亡的消息,她不会伤心也正常,但总该觉得惊讶吧?
李姒乐就那样坐着,轻轻摇头。
她确实没什么好说的,李魍这个人在她的生命中刺下了抹不去的沉痛烙印,同时也让她将他变成心中一毛不值的无关紧要,他的生死于她来说已经完全无所谓,就像曾经进入呼吸道中的一缕空气,走了也就走了,并不会觉得有失去什么,何况她还是一个情绪不怎么外露的人,冯恽就更加不会发现什么了。
她先前是见过李魍的,李魍那个样子,当时就让她觉得他离死亡已经不远,所以今天听到他死去的消息,对她已不是一件意外的事。
“李魍胸口有淤痕,疑是被人殴打所致,在他死亡的前两天,曾经有人看见你和祁以源进过李魍的住所,你们两个去那做什么?”
胸口?殴打?当时祁以源确实是踹了他一脚。
“他致死的原因是什么?”
李姒乐并未回答冯恽的问题,这也是她进这之后开口说的第一句话,冯恽审视着她,“吸毒过度。”
“既然是吸毒致死,那跟我们两个还有什么关系?”李姒乐猜得到,长期吸毒的人会有走向死亡的可能,祁以源那一脚还不至于令李魍致死。
话虽如此没错,但是……冯恽腾地站了起来,嘴上的话转为斥责,“可是除此之外他身上还有被人踢过的伤痕,你能说这与你们无关?我们也调查过附近相关的居民,他们说你根本就没有兄弟姐妹,这世界上根本就没有与你dna重合的另外一个人,案发当时与闫禹鹏接触过的那个人就是你!你为什么要撒谎?你是心虚了吗?李姒乐,你到底要隐瞒什么?是不是想隐瞒你其实就是杀害闫禹鹏的真凶这件事?”
所以,调查李魍一事是假,借机盘问闫禹鹏一案才是真,李姒乐并不多做辩驳,只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