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一路走,许薇姝一路上看到不少难民,就栖居在街市的各个角落里面。
来来往往的行人对他们视而不见。
宝琴皱了皱眉:“最近家里都不敢让小郎君四处去玩,就是出门,也要带足了人手才行。”
许薇姝点头。
京城从来不缺少拐子,就是寻常过年过节,丢孩子的情况简直算都算不过来,现在好些个流民汇聚,麻烦就更多,那些流民为了活命,什么作奸犯科的事儿也敢做。
京师治安情况下降的厉害,折子在紫宸殿都快堆满一箱了,前阵子许薇姝还被召回紫宸殿去,帮忙整理这类折子,光是应州府尹赵大人送来的,就有二十多封。
“国公府也加派了巡逻人手,生怕流民暴*,冲进去抢粮食。”
宝琴正正说着话,外面就有两个推车走过去,推车的人衣衫褴褛,表情麻木,车上盖着草席。
显然运送的是尸体。
周围的路人却早已经见怪不怪了。
许薇姝的眼神一瞬间幽暗。
宝琴的声音戛然而止,脸上带出一点儿异样儿,“一上街就看到死人,不是一早就准备赈济灾民了?也不知道朝廷这是都干了些什么!”
远远看见有朝廷设下的粥棚,前面排得人很多,可端了粥碗过来,许薇姝只能看到寥寥几颗米粒,差不多都清汤见底,就这样的粥,好些人还抢不上。
看来京城是开始缺粮食了。
许薇姝一早知道,京城肯定要缺粮食,不只是她,差不多能接触到核心的女官们都清楚,她也早早提醒洞箫山那边,把种的粮食都储藏好,千万别卖。
早早国公府就采购了一批,哪怕高价粮食也买,这会儿都堆在粮仓里。
洞箫山上的粮食也不会缺。
上个月,皇帝就下旨紧急调拨附近几个常平仓的粮食,先运到京城救急。
可大殷朝办事向来慢的很,旨意早就下去,运送来的粮食还远远不足。
“行行好,贵人行行好,买了我女儿,我女儿吃的不多,给她口饭吃就行了!”
隔着窗户,道边有个只穿了破旧单衣的中年妇人,搂着个脸上露出懵懂神情的小女孩儿,正跪在雪地里一下一下地磕头,妇人脸冻得红肿,整个人到像胖了一圈儿。
她的女儿到裹着两层衣服,脸色也发青,虽然似乎好好地收拾了一下,梳着两个小辫子,还缠了红头绳,但冻得鼻涕都流出来,真的很难给人留下什么好的印象。
两个人都上都插着草标。
宝琴露出点儿不忍的神色,却还是无动于衷,实在是这些日子卖身的人太多。
“这类自荐卖身的不少,可各个府里也不大敢买回去,上个月不就有流民卖身进去,却里应外合,劫了主人家的钱财走,幸好没伤人命,要是遇见再狠毒些的,还不知道会出什么事儿!”
京里虽然也有人趁着灾年买下便宜的人手,却都要找正规的人牙子,像这种在街边叫卖的,除非是真正好容貌的青春少女,否则根本无人问津。
正说话,前面来了辆马车。
道路被挤得有些拥挤,两辆马车正好碰在一处,对方的车夫看了一眼许薇姝马车上挂的牌子,就避到一旁,让开了路。
“小娘子,是毛家的。”
许薇姝点点头,两辆车交错而过,对面的车帘开着,一个生得很清丽的女孩子冲她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那女孩儿向外面看了几眼,又给她身边的婆子说了句话,婆子就下车到正在哭求的母女两个身边,也不知道交涉了什么,那个母亲猛地磕头,喜极而泣,搂着孩子就站起身,跟着婆子站到了马车的旁边。
宝琴的脸色顿时有些古怪。
许薇姝笑了下:“早听人说,毛家的箐娘心地纯善,最是怜贫惜弱,看来到也不假。”
宝琴怔了下,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看着毛家那位箐娘温柔体贴,一脸悲悯。
那对母女满心的感激……
“……咱们府里前阵子也设了粥棚,因为聚集的灾民越来越多,你一设粥棚,就把大路都给堵住,而且粮价越来越贵,连府里也捉襟见肘。”
宝琴压低声音,“毛家把粮食卖到七两银子一石,而且还在涨价。”
许薇姝愣了:“多少?七两?”
最近几年,粮价确实高,最高的时候,能到四两银子一石,可寻常还是二三两银子,这就不低了,寻常百姓别说吃饱,饿不死便算是不错的,粮价再涨上去,就不只是贫寒百姓活不下去的问题了!
毛家是大皇商,京城这块儿的粮食买卖都是他们家在做,别的小商户和他家比,完全不够看。
“……天若使其疯狂,必先使其灭亡。”
许薇姝苦笑。
刚才虽然只是惊鸿一瞥,可箐娘的确是气派十足,穿的衣服,戴的首饰,都精致而有品位。
听说学问也好,名声还颇佳,就是和真正的郡主公主比,那都半点儿不差,毛家还一早就给她请了教养嬷嬷,专门从宫里请来的,可以说,就是箐娘的品貌,嫁进皇家去做皇子妃,也不会有人觉得哪里不行。
皇帝一早下旨,严禁商人囤积居奇,毛家那是带头保证,还带头捐款捐粮食。
许薇姝过手的圣旨里面,就有皇帝赏赐毛家老太君的,结果,那一家子扭头就把粮价订这般高,难不成还想从老百姓身上找补回去?
一路走过去,许薇姝简直不能相信,这里就是大殷朝的京城应州。
如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