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上的楼云,他本来没有把江止云在船上勾搭的事放在心上。
他当初一看到江止云拦路出现,就知道这是王世强的设计。
他只要叫娘子看清他楼云忠贞不二,王世强卑鄙下流就够了。
没料到,江止云这棋子是为了传出楼鸾佩不守闺礼的流言,准备着和离时彻底得罪楼家?
王世强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十七公子,近日不知有没有和令兄家信往来?”
王世亮一听就知道他有话要传,自然笑着应是。
“家兄这几日派了家人回京城,下官正要写一封家信过去。”
“那就请十七公子代为问候王宣抚使,就说舍堂妹顽劣,在王家为妇免不了有些失察之处,但她一直安守妇道……”
这是他大清早跟着出门,写在了纸上,经过老婆批准的大舅子场面话。
“楼大人放心。我会在信里写的。”
果然,王世亮十分上道地点了头,又暗示道:
“楼大人,家兄以为,止云娘子是鸾佩嫂嫂的表妹,又仰慕楼学士。如果楼学士能将她收入府中,想来西南一带必会人心安定。与吴逆有牵涉的本地豪强、世家也会以楼学士马首是瞻。楼大人一直支持的西南马政,也更容易推行下去……”
“……”
楼云在心里抽了王世强无数记耳光后,挑眉一笑,
“王宣抚使说得有理。想来王宣抚使早就与江娘子有亲戚缘份,见过几面。他如此怜惜于她,又在四川重逢,这真是千里姻缘一线牵。何不就由我出面说合,把止云娘子说给王宣抚使为妾?”
“……”
王世亮本来还存了看楼云笑话的意思。
楼云和楼鸾佩家的交情好,他在京城里也是深知的。
没料到他现在如此不讲究,搭话间就给族妹的丈夫塞了个侍妾。
“反正王大人身边的侍妾、外室,年年不断。想来他是耐不得寂寞的。”
楼云觉得这样的小伎俩根本不值得搭理,摆出“我是正经人我才不在外面乱来”的神色,他假惺惺地感叹,
“我家中夫人才是新婚,哪里会习惯我再纳他人?她虽然大度,我却不忍她伤心的。”
“……楼大人果然情深。郡夫人好福气。”
王世亮只能一笑而过,楼云暗骂王世强狡猾。
他刚才只要反应慢了一点点,王世亮就算不知道其中的曲折,他也十有**会把这话学给谢七娘子听。
谢七这八婆少不了说给季青辰听。
这事就变成了他为了庇护楼鸾佩,犹豫着要不要自己纳了江止云。
王世强用了一个不起眼的江止云做棋子,居然是一石四鸟。
算计了安丙、在船上勾搭他楼云,又揭了楼鸾佩的短之后,他还要第二次离间他和季青辰?
楼云忍不住回想了起来,难不成他太小看了江止云?
回家后得和夫人说叨说叨……
江都指挥使回席后,一个劲地瞅着王世亮和楼云。
楼云疑惑后脑子一转,就知道他是盼着王世亮能说服他纳庶女为妾了。
他觉得,必须得把江止云解决掉了。
纳妾之事再一次被楼云拒绝,这样的消息转眼就传到后宅里。
江止云打发走了传消息的丫头,她咬了唇一路回到院子后,低声对薛姨娘道:
“姨娘,这一回婕娘一定要帮我一次。”
“云姐儿,你疯了,楼学士但凡对你有一丝念头,老爷和夫人为了江家也会成事的。但那鸾佩小姐府里,她可是大夫人的姨侄女。你怎么……”
薛姨娘对江止云居然想进王世强府里做妾,惊恐不已。
“我的儿,你刚回来你不知道,楼大小姐对妾室不是个宽和人。外面有人传说楼大小姐把庶子给治死了,连陪嫁的钱姨娘也不知埋到哪里去了。有人说王大人发怒要和她和离呢……”
这姨娘也是精细人,紧抓着了女儿的胳脯,
“你莫不是听到了刚才那丫头传来的鬼话?楼学士说要把你许给王姐夫?你就动心了?”
“姨娘,如今我都已经连累江家的罪妇,我还有什么好在意的?”
江止云咬了唇,眼中闪过了王世强儒衫秀巾的英逸身影。
她早就见过王世强。
那还是在五年前,她十二岁的时候。
因为和吴家的这门亲事,她被楼鸾佩接到府里去说话。
她年纪小,长得也瘦小,所以不太避忌,平常会和正房里的两个庶出婴儿玩耍。
王世强在给庶子买皮球的时候,顺手摸了摸她的头,给她也塞了一个花皮球。
也许他不知道,这个皮球她一直带到了四川。
这五年里,她时常会在吴府的后宅里,抱着渐旧的花皮球,回想着那一天夏日的午后。
他揭了藤帘进了房。
在他身后,紫藤花开满了卷棚檐边。
表姐在正房里歇午觉,她趴在婴儿床边和小侄儿说话。
她不记得他穿的是什么衣裳,那天是什么样的穿束,她只记得他满脸的柔情,低下头亲了亲摇蓝里的小婴孩。
他从袖子里拿出一个虎脸皮球给孩子玩。
她羡慕地看着那孩子。
父亲虽然很宠爱姨娘,但这一回不论姨娘怎么求情,父亲都要把她嫁出去了。
她才十二岁,她很害怕。
一团紫影飘过,画了藤花的小皮球落在了她的怀里。
她吓了一跳。
“去玩吧。”
她抬起头,双手抓着紫藤花的小皮球,仰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