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华道:“走得累极了就睡过去,每天都渴望能梦见你。但是我一次都没有梦见过你,我恨过你,恨过何蓑衣,最恨的却是我自己。”
“我恨自己不够好,才会让你讨厌我,拼死也要离开我。我知道你不喜欢皇宫,不喜欢我的身份,不喜欢又又,觉得我对你诸多隐瞒,不够坦诚。”
“可是我想和你说,我生来就是东方重华,我没办法选择我是谁,没办法改变我的身份。
又又的事,我也没办法和你细说,你知道的,昆仑殿的人神出鬼没,到处都是,隔墙有耳,我不能说,永不能说。
我只能向你保证,我若做过对不起你的事,你便让我肠穿肚烂,不得好死,国破家亡……”
钟唯唯听不得他说这个,连忙道:“不要和我说这个。”
重华就笑:“也是,你若是真的不信我,就不会和我在一起,后来那样儿,不过是在找茬……只有我这种傻子,才会上当。”
他去抱她:“阿唯……我这一生,身不由己的事已经够多了,很多事情都是别人替我决定好了,再把我推上去。
我就连选择的余地都没有,只能一刻不停地往前走,因为停下来就会死,而且是死很多很多的人。”
“你不要和那些强迫我、替我做决定的人一样,我要你和我一起做决定,关于我们俩的事,我们一起商量、一起做决定。可以么?”
重华捏一捏钟唯唯单薄的肩头,在她耳边低声说道:
“阿唯,这样单薄瘦弱的肩膀,不应该承受这么多的苦难和辛劳,太沉重,你没有你以为的那样强壮,请让我和你一起来承担。”
钟唯唯捂住眼睛:“那能怎么办呢?我现在很丑,是不是?将来我还会更丑。
你看见先帝没有?他临终之前,有一段日子,就连如厕也不能自主……我……”
她知道自己不够强壮,知道自己承受不了那么多的苦难和辛劳,可是她若不承受,要怎么办呢?
谁也帮不了她。
要她躺在床上做一个活死人吗?
让重华眼睁睁看着她一天更比一天憔悴,一天更比一天丑陋。
看到她大小便shī_jìn,脾气暴虐,一点一点地衰弱死亡吗?
她不要!
重华紧紧拥她在怀,将头靠在她的肩窝上,低声说道:“
这只是你的想法,我的想法是,不管怎么样,我都要和你在一起。无论死生,我们都要一起,有难同当,有福共享。”
“你若不想要我看,我就不看,蒙着眼睛,坐在你身边,摸一摸你的手,听一听你的声音,让我知道你是陪着我的,我便心满意足。”
重华一字一句,注视着钟唯唯的眼睛,“阿唯,你看着我的眼睛,我所说的每一个字,都发自肺腑。”
钟唯唯泪眼模糊,她行走了成千上万里路,承受了许多的病痛折磨。
有好几次,都觉得自己熬不过来了,但此刻,她觉得之前那些委屈和难过,都得到了纾解。
重华小心翼翼地替她擦拭眼泪,轻轻吻她的眼睛:“我们不要再别扭了,好么?
我会尽我自己的努力,治好你的病。你看,你现在虽然病着,但是也没有你以为的那样严重,是不是?”
钟唯唯哽咽着道:“我的病,再也治不好啦……它越来越严重,虽然你们所有人都在和我说,一切都会好的,可是我知道,好不了啦,我……”
她哭得说不下去,虽然这些天她一直都没有提这个事,可是她自己很清楚,她非常想要活下去,她不想死,她还年轻,还有那么多的事没做。
重华紧紧搂住她,只觉得她每一滴眼泪都烫得他痛不欲生。
他前所未有的痛恨自己无能,身为帝王,却连心爱的女人都护不住,还叫什么帝王?
钟唯唯身体虚弱,没一会儿功夫就哭累了,软绵绵地靠在重华的肩头:“抱我去床上。”
重华连忙抱她上床,忙着穿衣服:“我让人给你端药来。”
钟唯唯没有力气,听之任之。
少倾,钟袤送药进来,看着钟唯唯服了药,彬彬有礼地请重华出去:“有一件事,要求二师兄帮忙。”
重华给钟唯唯盖好被子,起身往外:“什么事?”
钟袤担忧地道:“阿兄出去后就没回来。已经很夜深了,我有点担心。
可否请二师兄派人去找一找?最近有身份不明的人出没,我怕他会出事。”
重华就像是人多势众的恶霸,何蓑衣就是势单力薄的穷书生,恶霸要让穷书生失踪,那是太容易了。
“我会派人去找。”重华沉着地道。
所以何蓑衣这个心机深沉的小人,因为明着斗不过他,就玩假装失踪来挑新的事端?
钟袤行个礼,转身要走。
重华叫住他:“阿袤,你刚才做得很好,有事只管和我说,不必让你阿姐知道,她身体不好,必须静养。”
“我知道。”钟袤犹豫再三,低声问道:“二师兄,您真的要把阿姐带走么?”
提起这个事来,重华的心情就不好:“再说吧。”
钟袤十分失望:“阿姐这个病,真的就连皇宫里的太医也看不好么?”
重华更加皱了眉头,悻悻然:“我会想办法。”
因为觉得再和钟袤说下去,心里会更难受,索性结束话题:“我去看看你阿姐。”
钟唯唯已经睡着了,他在她身边合衣躺下,轻轻搂着她,一点旖旎的想法都没有。
若是钟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