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唯唯问一个面熟的御林军要过缰绳,踩蹬上马,抱歉地对何蓑衣说道:“大师兄,我先走一步,你包扎好伤口再来。”
马蹄绝尘而去,何蓑衣看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
“何爷,请吧。”郑刚中打量着何蓑衣。
据他所知,何蓑衣应该比重华和钟唯唯都要大上好几岁,但是何蓑衣的外表真是一点看不出来。
风度翩翩,举止潇洒,笑容干净温和,怎么看都是一个温文尔雅,体贴和善的贵公子。
就算是腰间满是血污,也丝毫不能损害他的风姿。
不愧郦国第一公子的美名,难怪陛下那么紧张在意。
何蓑衣也不问郑刚中要带他去哪里,微笑着整理了一下衣服,彬彬有礼:“请。”
能在宫里骑马的人只有皇帝陛下,钟唯唯到了宫门处就必须下马,她连走带小跑,一路往清心殿赶去。
她早起吃得不多,中午又忙着寻找钟袤,没有进食,饿得前胸贴后背,喉咙干得能冒火星子。
走到清心殿门外她就再也走不动了,扒着大门喘气,顺便四处张望,查看敌情。
清心殿里一片寂静,宫人们低眉垂手站在阴影里,一动不动,每个人都是一副死到临头的表情。
见到她也不敢打招呼,只是挤眉弄眼给她使眼色。
钟唯唯朝离她最近的一个宫人比划一下,宫人悄悄一指梅坞,表示重华在里面。
她平复一下呼吸,漾起一个谄媚讨好的笑容,大步朝梅坞走去。
梅坞里传来钟欣然的笑声,还有青涩少年有些拘束、又有些兴奋的声音:“二师兄,阿姐怎么还不回来?”
是钟袤。
钟唯唯听到这已经完全变了声的嗓音,一时之间竟然有些怔忡。
她离开的这五年里,钟袤已经长大成人了。
恰逢薛凝蝶带人送膳食过来,看到站在门口的钟唯唯,就惊讶地道:“小钟,既然来了怎么不进去?”
屋子里的声音陡然安静下来。
门被人从里猛地拉开,瘦削的少年钟袤站在门口,激动地看着钟唯唯,大声说道:“阿姐!阿姐!你可回来了!”
钟唯唯仰头看着钟袤,曾几何时,记忆里那个孱弱乖巧的小孩子,已经长成了比她还要高的少年郎。
浓黑的长眉,高挺的鼻梁,棱角分明的下颌,清澈温和的眼睛,像足了当年的阿爹。
如果阿爹阿娘泉下有知,知道钟袤已经长大成人,一定会很欣慰吧。
钟唯唯眼眶渐红,硬生生挤出一个笑来:“阿袤,你长大了。”
钟袤眼泪瞬间流了满面,哽咽着跪倒在钟唯唯面前,低声道:“阿姐,阿姐,我来了,我长大了,以后再也不要你操劳了,让我来照顾你。”
两大颗沉甸甸的眼泪,从钟唯唯的眼眶里滚落出来。
她本来很想像那些老人家一样,颤巍巍的伸出手,放到钟袤头上摩挲几下,骂上几句,再和他抱头痛哭。
然而话到嘴边,却变成了:“起来,起来,混小子,一言不合就拿我的裙子擦眼泪,干嘛呢?”
钟袤怎么都没想到,朝思暮想的阿姐和他说的第一句话居然是这个。
他有些傻眼,抬头看向钟唯唯:“阿姐……”
钟唯唯捏住他的脸颊,使劲往两边扯,恶狠狠地低声骂道:“你个蠢冬瓜,我叫你跑!我叫你偷跑!叫你不听话!”
钟袤痛得龇牙咧嘴,想要伸手护住脸颊,钟唯唯威胁他:“你敢!做错事还敢逃避惩罚,罪加一等!”
他就又委委屈屈地松开手,仰起头,眼巴巴看着钟唯唯,任由她掐。
钟唯唯反而不忍心了,不管如何,弟弟已经长大了,人前人后她总要给他留面子。
她松开手,轻轻一踢钟袤:“起来,这样跪在门口像什么样子。”
钟袤听话地站起来,仍然是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喜不自禁想和她多说几句话。
“阿唯和阿袤姐弟俩感情真好,看得我真是羡慕……”钟欣然缓步而出,温柔地递了一块手帕给钟袤:“擦擦眼泪。”
“谢谢大师姐。”钟袤有点不好意思,转手却将手帕讨好地给了钟唯唯:“阿姐你先擦。”
钟唯唯怎么可能用钟欣然的手帕!
特别是这种敏感的时候,钟欣然不声不响就把钟袤带进了皇宫,谁知道又是为了什么,要说完全是好心,她绝不相信。
“快把大师姐的手帕还了。”她拿出自己的手帕,递给钟袤:“用我的吧,我不嫌你脏。”
钟袤很听话,立刻把钟欣然的手帕还回去:“谢谢大师姐。”
钟欣然有些悻悻然:“阿唯你真是,用谁的不行?你不嫌阿袤脏,我也不嫌的,他是你弟弟,也是我弟弟。”
钟唯唯似笑非笑:“哦?”
若是真把钟袤当成弟弟看,当初怎会看到钟袤病得要死,还顾着算计她入宫?
钟欣然显然也觉得尴尬,有些忐忑地低声说道:“阿唯,我是不是做错什么事了?”
钟唯唯淡淡地道:“师姐说的是从前,还是现在?”
钟欣然脸色变白,期期艾艾地道:“我……从前是我的错,我已经和陛下、还有阿袤都赔礼认错了。
今天,今天是阿袤来找我,非要让我带他来找你,我就带他来了……我不知道你不在……我是不是做错什么事了?”
钟欣然说到这里,不忘回头看向重华,但是重华面无表情,并看不出什么不同来。
钟唯唯淡淡地道:“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