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英态度自然,只哄着傅天瑜亲生的女儿,轻声道“不哭,不哭”,倒真像是去哄孩子的。
傅天瑜呆呆看着,终于把险些出口的话咽了回去,只是泪却流得愈发猛了。
直到周纪走远,周道昭才收回视线。他只深深望了沈夫人一眼,见沈羽哭得脸都花了,周道昭不禁皱了皱眉。然而他终还是什么也没说,只看了看众人,便转身去殿上议事了。
沈夫人与傅天瑜却还在那里,脸上的泪久久不能干。
周绎担心母亲身体,刚想劝众人回去,周绍那边忽然开了口。
“母亲与嫂嫂这是为何?兄长不过数月也就回来了,咱们只管站在风里哭,脸上易生疮不说,更不大吉利,让人瞧见了也着实不妥。”周绍面带微笑,举止十分得体,不知实情的人看过去,自然以为他说的是实话。
周绎附和着让众人各自回房,嘱咐青英先跟去傅天瑜那里看看,若无事再回即可。
沈青英柔声应了,跟着傅天瑜一同往世子院里去。傅天瑜也不拦着她,由着沈青英跟在后头。周绍笑着又劝沈夫人,一路说笑解闷,陪着沈夫人一同回房去。
看着周绍的身影,周绎先是苦笑一声,脸上却愈发冷了。
周绰在旁看着,心中也是明镜一般。
这周绍从小就谨慎有礼,别说待人接物了,便是作个揖也比旁人讲究,一双手该停在哪里,身子要躬几分,好像均有个定数一般,每次周绰行礼看上去都是一样,几乎不差分毫。
听说,周道昭小时候也是这般模样。
他兄弟两个就那么站着,不约而同想着周绍。也不知过了多久,直到一阵寒风打透了衣裳,周绰才猛地一哆嗦,好歹回过神来。
“兄长,今日风大,咱们回去罢?”周绰轻声劝道。
周绎沉默不语。
良久,他才缓缓点头,重重叹道:
“是该回了,天寒风大,又不止今日,再不小心着就要扛不住了。”
周绰闻言眼圈又是一红,却仍旧忍着并没落泪。二人一同回到周绰书房,周绎坐在胡椅上发了半晌的呆,忽然起身说要回自己房里。
“这一向实在是难为你了,今日起我便回去住罢。我都想得明了,你不用替我担心。”周绎说着,朗然一笑。
然而那笑容落在周绰眼里,却没看上去那般轻松恣意。
除了三分释然、三分毅然,另外四分,竟都是苦涩。
沈青英陪着傅天瑜回房,二人只静静坐了约莫半个时辰,连一句话也没说。直到天大亮了,傅天瑜才幽幽地问沈青英用了早膳不曾。
“若还没用,便在这里罢!”傅天瑜苦笑道,“早上只世子吃了东西,我并没吃一口,这会子竟然有点饿了。”
沈青英皱了皱眉。
这会吃饭并不合规矩,传出去虽未必会被沈夫人骂,却定要被下人议论。
傅天瑜如此任性,说穿了还是有些灰心,想要自暴自弃。
没等沈青英回答,傅天瑜便吩咐婢女去准备清粥小菜来,婢女心里虽觉不妥,却不敢违拗傅天瑜的吩咐,答应着就要往下走。沈青英见状不禁一急,竟不顾如今是在傅天瑜屋里,直接将那婢女拦住。
“世子夫人哭得伤神,难免有些恍惚,你怎么也不提醒?”
沈青英将婢女骂了两句,把人都撵了下去,这才转头望着傅天瑜。
她定定看着半晌,脸上由无奈变成了怜悯,终于下定决心,正色对傅天瑜道:
“嫂嫂且放宽心就是。青英虽不能旋乾转坤,却会尽力护嫂嫂与侄女周全。嫂嫂若果真觉得腹中饥饿,青英那里有些新做的点心,这就吩咐人拿来,嫂嫂且应付一下罢?”
傅天瑜并不言语,呆坐了许久,才忽然道:
“罢了!点心你且留着,回头我想了再找你要,如今还是等晌午用膳罢!”
沈青英闻言心安,陪着傅天瑜说了半晌话,见她似乎回转了心意,便起身告辞了。
傅天瑜也不留她,不过送了两步便转身回了,自去床上歪着发呆。
沈青英回房后,意外见着了周绎。她略想了想,以为周绎是来打听傅天瑜之事的,便将方才傅天瑜要再摆早膳、自己如何阻拦的事说了,言语间隐约透出几分担忧。
周绎点了点头,赞她行事妥当,接着便吩咐下人更换被褥。
沈青英不禁一愣,有些难以置信。果然不是她多心,是夜周绎当真睡在自己房里,只是二人之间难免尴尬,一时缓和不来,并未行房罢了。
直到周纪到了临水,周绎也没碰沈青英,二人相处却比从前和睦不少,颇有几分年少时一起玩闹的样子。
在周纪到临水之前,魏国与临水均出了不少事。
许是那日起早了,又吹了风,沈夫人受了风寒,卧床十余日竟不能起身,总用了有一月工夫才算好了。
这一月时间里,除五娘子外的其余几个妾室负责照料沈夫人。沈青英也偶尔来陪着,不过王宫里诸事要人打理,青英少不得将担子揽下,每天都要忙上大半日的工夫,不能多陪沈夫人。
之所以是沈青英打理事务,是因为傅天瑜也病了。
傅天瑜也染了风寒。
不知道她和沈夫人是哪个先倒下的,只知道她病得不巧,竟与沈夫人一同卧病。病中的傅天瑜整日不敢出门,竟自己院中的事也不大过问了,全是沈青英协理,沈青英每日也会来她这里坐上半晌。
傅天瑜也一样地请医吃药,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