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筠强压着失望,对印儿笑道:
“事情都过去了,过阵子八凤殿也就清净了,殿下如今又常来,还追究那些个做什么。”
印儿嘴上答应着,心中却有了分辨。
这事多半还是那个玉叶告的状,过阵子之所以能“清净”,也是因为阳筠已经动手,之后要把玉叶丢出去。
当初让她去打听玉叶时,印儿还觉阳筠多虑。不过是个侍女,又不贴身服侍的,即使真有古怪,便搁在外头又能怎样?
如今看来这玉叶倒搅和得好,随便告了个好状,便害她受了那么多日的冷落。
这样的人丢出去就行了么?会不会有人故意寻到她,让她造八凤殿的谣?
印儿左思右想仍觉得不妥当,这种人丢出宫去自生自灭,还不如搁在眼皮子底下。
阳筠原本的打算是给玉叶服些五石散,待她发起疯来就丢出宫去,届时再托段良媛在外头找个人给她治治。玉叶所服药量不大,时间又短,不过暂时颠三倒四、胡言乱语,倒也能治得好。
虽然身子从此不能太好,多给她些银钱,总还能好好活着。
阳筠觉得人丢出去了,也就没什么害处了。
“孤伶伶一个抬出去的侍女,能掀起什么风浪来?”阳筠说这话时颇有些无奈。
如今看来,这玉叶是一早就横了心搅局,若令其好好活着,总是个祸患。
印儿如此想着,在心里盘算了起来。
晚膳后武承肃也没来,阳筠以为他不来了,想跟平常一样挑本书,读一会儿也就睡了,因此走到书房往书架上找。
她原想找一册王摩诘的诗集出来,不经意瞥见了架子上一个尺长的檀木盒子,盒子上还有一把小锁。
阳筠呆了半晌,还是把盒子取了下来,在手中反复摩挲一阵,又轻轻放了回去。
坠儿跟在旁边,才刚要劝,余光却瞥到了武承肃。
今日朝上为增赋一事又吵个不休,武承肃虽没开口,却累得不行,回到东宫便与众人议事,饭也没能好好吃。
才刚散了,他便让人打听八凤殿用了晚膳没。
姜华见了有些担忧,趁着小内侍出去、屋里只有太子和他两人时,忍不住劝了几句。
且不说太子究竟能否自控,单说皇后娘娘知道太子如此宠着太子妃,怕就不会容太子妃在世了。
武承肃斜了姜华一眼,笑着说他心中有数,姜华便不再劝。
出去的内侍回报说八凤殿才刚用过膳,武承肃悄悄算了算,阳筠总还要一个多时辰才会睡下。
他吩咐人将晚膳摆在八凤殿,自己带着姜华等先往八凤殿去了。及到了八凤殿,又好奇阳筠做些什么,并不叫人通报。
才刚进门,就看见阳筠摸着个盒子发呆。武承肃正要走过去,就见阳筠把盒子放下了。
坠儿把劝阳筠的话咽了下去,恭敬地给武承肃行礼问安。
“殿下什么时候来的?”阳筠回头果然见他进来,微微一笑道。
“也才刚进来。”武承肃瞥了一眼檀木盒子,明知故问道,“太子妃用过晚膳了不曾?”
“才刚用过了。”
“这倒不巧,原想着与你一同用膳的。”
阳筠看了看窗外已黑的天色,揶揄他道:
“倒真是不巧。一天没得消息,眼见着天都要黑了,还以为殿下在别处用膳,就自己偷偷用过了,竟也没多等等。”
武承肃嘴角一扬,对阳筠道:
“无妨。只是刚吩咐了膳房将晚膳摆在这,现在怕来不及改了。既然太子妃已用过了,倒也不用陪着,稍后在旁服侍着就好。”
他原想逗逗阳筠,岂料阳筠只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便顺从地应了下来,在殿中读着书等人摆菜。
武承肃瞄了一眼阳筠手中的书。
竟然是本《女诫》。
待摆了菜后,阳筠又规规矩矩服侍他用了晚膳。
武承肃说要宿在八凤殿,阳筠只略怔了一怔,便吩咐侍女准备热水。
“教她们多备些,今儿也要沐浴。”武承肃唤过姜华,让他出去吩咐。
姜华心中仍有担忧,终还是答应着下去了。
武承肃拿眼觑着阳筠,却看不出她有什么反应。侍女烧好热水,阳筠请他先行沐浴梳洗。
稍微等了片刻,听见净室里有沐浴的水声后,阳筠唤了坠儿来。
“去书架子上找那个檀木盒子,把里头的东西取出来,你先袖着,等人走了——”阳筠说到这里,话音一顿,眼神黯了下来,淡然一笑继续道,“等人走了,我亲自烧了。”
坠儿心中说不出什么感受,她希望娘娘振作,却也知道娘娘如今屈从现实,放弃心中的念想,心里该有多痛苦。
她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来,答应着下去了。
想到太子往盒子上瞄的那眼,坠儿还是不放心,将里头的手稿取出后,又将阳筠收的残简捡了几枚放进去。
才刚要出书房的门,她又觉得自己袖着手稿终不是个事,一旦露出来倒更难解释,索性大大方方将手稿压在书案一旁,回身拿了王摩诘的诗集回正室。
“娘娘要的可是这本?”坠儿故意问道。
阳筠探着头瞧了瞧,点头道:“是这个了。”说着接过诗集,搁在一边不读,仍旧捧着那本《女诫》默默看着。
武承肃沐浴梳洗毕,不禁觉得奇怪,偏阳筠看得认真,武承肃不好打扰。
没等他询问,她倒先开口道:
“这本《王摩诘文集》是新得的,比前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