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一听,屏息凝气,纷纷盯住金桂子。金桂子踱到桌边,向四周溜了一眼,八字短须动了动,突然一伸手,轻轻拍在桌面上。
那一拍几乎没有什么声音。众人瞪大眼瞧去,见五个盘子纹丝不动,皮老四正想出言讥嘲,突又见盘中的鸡鸭鱼菜团团飞起,在半空中停了一息,又丁是丁、卯是卯地依样落回盘内!
皮老四目瞪口呆。众人愣了半晌,突然满场爆发出响雷般掌声:
“金桂子!厉害!”
“上次百步穿杨,这次内力惊人!”
段崎非伸长脖子瞧得入神,穆青露在窗台上又蹦又跳:“好内力!收发自如!羡慕死我也!”脚下一滑,差点从窗里翻出去。段崎非慌得一把抱住她双足:“大小姐!给我马上下来!”
穆青露吐吐舌头:“不要!我不动,我不动就是。”
段崎非还想扯她,突听金桂子在场中道:
“各位觉得在下的内功很好么?其实在下内力修{}为在家师眼中,也就马马虎虎中等水平而已。”
人群像炉火上的水壶一般,滋滋滋议论起来:
“这才中等?那上等该啥样?”
“傅大侠呢?怎地还不来展示一下上等内功?”
金桂子嘿嘿一笑,突然提高声音:
“师父,请您现身罢,大伙儿可盼着哪!”
电光石火间,半空中陡然传来哈哈哈一阵大笑,众人头顶上一片震动,从天花板大梁上直跃下一个人来!
段崎非双耳被这笑声一震,心神激荡不止。在众人群呼中,他艰难地按捺住胸膛里翻滚的真气,抬眼去看穆青露,见她亦是面色大变,十指牢牢攥住窗边,指节泛白,想也受了不小震撼。
那笑声持续了几秒,骤然一收,在场众人五脏六腑顿时一宽,各自吁了口气。段崎非见穆青露松开了双手,一颗心才放下来。他正要重新转头看场内,突听笑声复起。他心中又一惊,伸臂便要去揽穆青露,可这次的笑声却不似方才动宕激越,反而悠长绵远,胸中非但不觉烦恶难忍,反而大有坦荡舒畅之感。
“二师伯!”段崎非心念闪动,欣喜若狂望向场中。只见人人目光都投向红木圆桌边的首座,一条高大雄武的汉子正大马金刀悠然横在座上。他左手提了一罐刚拍开朱红封印的新丰酒,酒泉汩汩而出,似一条清冽游龙,直倾入右手执的蓝花大海碗中。
“傅大侠!”
“傅大侠!”
众人争先恐后向前涌去,雄武汉子将手一顿,酒泉立止。他端起满斟新丰酒的海碗,向四方一举,高声道:“天台派傅高唐在此!先敬各位一大杯!”
众人一起呐喊,段崎非只觉脚下楼板嗡嗡震动不已。他心中也震动不已,勉强定了神远远打量。只见傅二师伯虽然只是大大咧咧坐着,却仍分辨得出他身量高大,手长腿长。他穿一身普通赭色布衫,一头散发随随便便披在脑后。二师伯长得也压根不似他的自画像,不但没有饼脸和蒜鼻,面容五官反而鲜明锐利一如刀斧刻削而成。画像中的胡茬倒还在,如玉阶琼阁旁暗生的幽苔绿草般,生生将他眼底的笑意映出几分刚强。
傅高唐在众人叫喊声中仰头将海碗中酒饮了个干净,又将碗底一亮。已有不少人按捺不住喊着:“傅大侠,展示一下精深内功!”
傅高唐往椅背上一靠,笑道:“展示就展示。来个人,配合一下?”
不少人立时抢着举手。突听一个娇滴滴的女子声音道:“小妹千里迢迢奔波,只为见傅大侠一面。各位哥哥姐姐就不要和我争了,好不好?”说罢,格格一笑,飘然出群。众人一看,却见那女子二十三四年纪,一身水红纱裙,云鬟倾倒,眉黛浅碧,发上还插了一支小小金钗,衬得她肤白似雪。她抿嘴巧笑,煞是娇艳,顿时就有认得的人道:“这不是有‘柳州琼蝶’之称的任雪衣妹子么?任大妹子,你几时对傅大侠的功夫这么感兴趣啦?”
任雪衣娇笑道:“小妹当然对傅大侠感兴趣了。傅大侠,今天就让小妹陪您演练好么?”说罢也不待傅高唐回答,漫步上前,在他身边款款坐下。
傅高唐依旧大喇喇坐着道:“随便!你要陪,那就由你陪。来,告诉大家,面前这五盘菜中,你爱吃哪些食材?”
任雪衣一一扫视道:“小妹要维持身段,所以道口烧鸡是不敢吃的;烩鸭四宝么,喜欢吃鸭舌和鸭掌二宝;肉丝拳菜便只吃其中蕨菜;黑三剁么……这道菜我可吃不惯啦;至于鲜菇鱼片,我倒喜欢鱼。”
傅高唐打量她一眼,笑道:“女人家忌口真多,明明瘦得像猴儿,偏还这不吃那不吃。”任雪衣嘟起小嘴,娇滴滴嗔道:“傅大侠您自己要我说的,可又来取笑我,哼。”
傅高唐却不再接她的话。长腿一伸,从椅中立起,向金桂子道:“阿桂,拿三个空盘子来。”
金桂子应着,迅速在桌上另摆开三个空瓷盘。傅高唐站在桌边,伸了个懒腰,道:“各位朋友,看好喽。”说罢两臂一伸,双掌心朝下,轻轻搁在桌面上,便不再动。
任雪衣、皮老四、雷锟、刘孟二老、段崎非、穆青露和场中其余人等一起瞪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却见傅高唐将双掌一搁就没了下文,又见他双目微阖,众人心中诧异,暗想莫非傅大侠酒意上涌睡着了?任雪衣离得近,当下便走过去,玉手伸出,朱唇微启,想唤醒他。
蓦然间听得傅高唐一记闷喝:“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