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这些情况杨志此时自然不可能知道，不过好在对方终于停息了无声的打量，一指桌前的藤椅：“坐！”
杨志这才觉得身上的压力一下子消散了，于是也就依言坐下。
“杨县长，不知道你今天来找我是？”郑永年看着杨志似笑非笑地问道。
听到这话，正在思考该如何开口的杨志不禁有些郁闷。既然通过吴燕丽爸爸的关系争取来了这次会面机会，对方怎么可能不清楚他的来意。既然如此，他还有此一问的原因就有些值得玩味了。变相拒绝？提前敲打？装傻充愣？
不管了，既然对方要装蒜，杨志也只得老老实实地配合，本来就是自己这边有求于人嘛：“郑厂长，我听说您和贵厂正在寻找一家企业来合作生产发动机，我这次是来向您毛遂自荐的！”
“哦，毛遂自荐？那你是代表你们彭雅县还是代表你们机械厂啊？”这话一出，明显郑永年什么都知道嘛！不过他故意这么问也是有原因的。在他的认识里，当官就当官，管理企业就管理企业，虽然领导可以流动，但不可以混淆了这个界限。对于听说的杨志现在即是常务副县长又是机械厂党委书记的情况，郑永年有些看不惯。典型的权责不分啊！所以他才故意这么来调侃。
杨志自然也听出了对方的嘲讽之意，脸上不禁一红。不过他随即答道：“我现在是既当爹又当妈，所以我即是代表我们机械厂来请求您给我们一个合作的机会，同时也代表县里向您发出邀请，如果需要扩建工厂的话，我们县里将在土地，施工，人员等方面提供最优厚的条件！地方和企业本来就彼此不分家嘛！”
起初郑永年还好整以暇地听着，可当听到杨志代表县里邀请去县里建厂的话后，他就是心中一动。因为这个时候虽然国家也开始大力倡导以经济建设为中心，但全国统一的市场还没有形成，各生产要素的跨区域流动还反常少见，根本就没有“招商引资”这样的说法，各地也远没有开始想后世那样疯狂的争抢行动。很多地方领导都是关注于怎么把本地区现有的做大做强，却很少想到可以去外面引进企业。当作为“九目”五金这个华夏乡镇企业标杆的缔造者，郑永年对于一家好企业对当地的带动作用是再清楚不过了。
待杨志说出了那句“地方和企业本来就彼此不分家”的话时，郑永年更是禁不住瞳孔一收！
有了前些年埋头苦干做企业的种种遭遇，又加上后来在经贸委负责指导和管理企业的经理，在欣喜于国家经济发展和各种企业壮大的同时，郑永年也一直有一种深深的无奈。企业和地方上本来是紧密联系的一体，相辅相成，互相促进。企业强则税收多，就业广，经济强；反过来地方发达了，市场扩大了，交通完善了，企业发展也能从中收益。但在实际中，总是有很多人，甚至可以说是大部分人都有一种狭隘的小团体思想。企业稍微好点就不鸟你地方，地方经济状况不错了，对企业也就不怎么重视了。总是抱着自己的一亩三分田过活，却没有一种全局眼光，这对于进一步做大做强各类企业，促进地方经济发展危害甚大！
虽然郑永年对此深以为憾，也在不同场合大声呼吁过多次，可人们的惯性认知不可能这么轻易地就改变，因此收效甚微，甚至还有人提醒他要注意分寸。所以渐渐地，他也就不再在公开场合发表相关言论了，但心中对这一情况一直耿耿于怀。没想到今天杨志居然也说出了这样一番话，实在不容易啊！
这下子，郑永年终于收起了对杨志的戏谑和轻视，开始认真地和杨志交谈起来。
“如果真要开始合作的话，那你觉得你们厂怎样来与我们江陵对接呢？”
对于郑永年心里的千回百转杨志当然无从得知，不过听到对方终于开始说起了正事儿，他也立马打起十二分精神来：“我个人认为在贵厂发动机产能不足的情况下，与其他企业合作，有相应企业来为生产发动机是最经济可靠的选择。一是因为与自己扩建发动机产能的巨大投资和漫长时间相比，寻求合作在前期投资和投产时间方面优势巨大；二是因为合作厂家是专业化的发动机生产企业，在专业程度和生产效率上也会由于新建产能。”
听到这里，郑永年微微颔首。说得不错，也正是考虑到这两点，江陵厂才会做出寻找合作厂家的决定。虽然考虑到这两点也算不错了，不过他还是有点小小的失望，本来以为眼前的年轻人还能看得更深一些呢。毕竟当初吴明轩（吴燕丽爸爸）可是向他大力推荐了杨志，称其为难得的年轻人才。
不过杨志接着又道：“但是这里面还涉及到一个问题，一个看似简单但却可以决定合作成败的问题-话语权！我想贵厂对于合作厂家的要求除了技术水平和生产能力外，还有一点就是能够完全按照贵厂的意图来生产发动机，而不要参入自身的想法。但这恰恰是很多厂家难以做到的一点。我们厂绝对可以满足贵厂的这一要求，一定生产出原汁原味的铃木发动机！”
嘿！杨志话音刚落，郑永年就突然站了起来，随即有些失态地在办公室里踱起步来。直到这时，他才真正相信了吴明轩的话，这杨志还真是年轻人中间难得一见的人才！
这老吴不愧是干组织工作，为省委选拔人才的，一双眼睛真是毒啊！（其实虽然以前见过两面，但吴爸爸的主要信息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