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淡的茶香已经飘满了几间房屋,马恩慧背对着客厅、时间稍微长了点。她偷偷擦干了眼泪,并发了一阵呆,终于把茶泡好了。
等她回到刚才的地方时,却听见了轻轻的鼾声。只见朱高煦居然歪在椅子上,睡着了!
马恩慧将茶小心地放在旁边的几案上,怔怔地看着睡得正香的高煦。她的心情很复杂,有点温暖、有点心疼、有点无奈,总之五味杂陈。
事到如今,高煦还能在自己这里睡着,他还是很信任她的。上次他说的话“觉得堂嫂很亲切美好”看来是真的;原先马恩慧还以为他只是一时兴起、随口甜言蜜语呢,毕竟男人就是那个样子。
而高煦承受的误解、失去亲人的伤痛,马恩慧也感受得到。所以她才感觉到心口有点痛,因为不仅没有办法帮他、自己还是帮凶!
马恩慧细细瞧着高煦的脸和身体。因为他睡着了,马恩慧才能如此肆无忌惮?
高煦面对无数人的误解,说的是:为了有意义的艰难复杂的大事,就应该承受很多。
马恩慧想到这里,又打量高煦时,顿时觉得自己最欣赏的男子、还是长得高大的,肩膀要宽阔。
这样的人、疲惫地睡着了,还是那么英武,仿佛一头疲惫的雄狮!它的身体微微起伏着,发出安静的轻轻鼾声,却仍能让人感受到收敛的力量、深逈的目光。它仿佛正孤单地站在悬崖上,忍受着非议的嘲|弄,默默地承担着一切;它没有咆哮,只是用坚毅的眼神,凝视着自己的国土……
马恩慧内心产生了一个让自己羞愧的声音:或许高煦做皇帝,才是上天的选择。
她的心里纠缠了一会儿,目光终于渐渐变得坚定,心道:即便是妇人,也多少应该有点担当罢?抑或不想被自己欣赏的人、鄙视?
马恩慧安静地走到了门口,见巧儿在不远处,便招了一下手。
不等巧儿开口,马恩慧便将手指放在了朱唇间,轻轻“嘘”了一下,小声道:“圣上在椅子上睡着了。你去我的卧房,把隔扇外面那条毡毯拿来,给他盖上。”
巧儿忙低声道:“奴婢这就去。”
没一会儿,马恩慧便接过毡毯,小心翼翼地搭在了朱高煦的身上。她挥了挥手,巧儿屈膝走了出去。
马恩慧做了这些琐事,便慢吞吞地走向里面的房间。她关上房门的一刻,稍微停顿了一下动作,再次看了一眼高煦,终于缓缓关上了房门,让自己的目光从客厅里消失。
她走进里面的房间,开始有条不紊地做着自己的事。先拿来了纸笔,把茶壶里的水倒了一点在风干未洗的砚台里;接着她便提起笔开始写字。
马恩慧一共写了两份东西。
第一份写的内容大概是,此刻我已无必要说谎,吴忠是我留在凤阳的;我确是估计到了高炽会去凤阳,想事先做些准备。但是,吴忠所为之事,绝非我事先授意,我也没打算那样对待高炽一家。
圣上兄长一家六口之死,让圣上痛失亲人、背负骂名,我确有不能推脱的罪责;唯有一死,才能抵消罪孽。况我活着,已没有必要了,圣上不必伤心,找人烧掉尸首、扔了骨灰罢。
第二份写的内容是:欺蒙利用燕逆次子“高阳郡王”,大仇得报,唯有一死,以彰气节。马氏。
马恩慧写完了东西,让它摆在桌案上。她接着找出了一把剪刀,将墙边的帷幔剪成了布条、打结。然后她用一条木凳垫脚,将布绳从房梁上穿了过来,重新打结。
她深吸了一口气,把脖子套了上去。
这样站在凳子上,马恩慧仍然等了许久、下了几次决心。明明已有死志,人还是那么害怕、那么孤独。
她心道:等高煦一醒来、忽然发现自己死在他的面前,必定会伤心痛苦,然后记住我!
马恩慧顿时有了些许的慰藉,想让别人因为痛苦、而不忘记自己,似乎真是有点卑鄙呢。
她一边想,一边却露出了一丝微笑,脚下一蹬!
……朱高煦在迷迷糊糊中,忽然听到了一声响,警觉地立刻醒了过来。他糊涂了一会儿,才发现自己身上的毯子、以及睡着的地方。
“居然睡着了。”他嘀咕了一声,回顾周围没见到人。接着他发现了旁边冷掉的茶,很快想起睡着之前、马恩慧去沏茶了。
他站了起来,下意识寻思着梦中听到的响动,又四面看了一番,走到了旁边掩着的木门口。
朱高煦推开木门,顿时眼睛就瞪圆了!只见马恩慧的身体已挂在了房梁上,还在晃悠着!
朱高煦脑子里“嗡”地一声,没时间多想、身体便条件反射般地弹跳了出去,几个箭步冲到那边,立刻双手抱住马恩慧的大|腿位置,往上一提,先让她的脖子不再受布绳勒力。
他踮起脚,把抱的位置往上挪了一下,仰着头看着、让马恩慧的身体向两边摇动,很快将她取了下来。
“堂嫂?”朱高煦伸手拍了一下她的脸,然后伸手去探她的鼻息。
他急忙捏住马恩慧的鼻子,把她的嘴捏开,将自己的嘴凑上去、往里面吹气。吹了一会儿,他又开始按马恩慧的胸口,顿时感觉到了柔软而很厚的触觉。不过朱高煦此时主要是想她活过来!一门心思忙活着。
朱高煦先吹几口气,然后立刻快速地双手用力按压她的胸口,如此反复。过了片刻,他发现马恩慧的里衬衣领很窄、紧紧地箍着她的脖子,他便赶紧伸手抓住那衣领、想往下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