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里里外外搜了好几个时辰,雪影也绕着一个角落一个角落地搜,没发现他说的粮食,只搜到了大批的棉花、棉布和棉衣。”郑健因为救下高佩文的激动一下子冷掉,说到最后,有些泄气。
“棉衣?”唐韶并没有郑健想象中的失望,反倒眸中闪过一丝光亮。
“搜不到粮食,这些已经够了,”唐韶的眉目间隐有睥睨。
光棉衣就够了吗?
郑健一开始不明白,后来想起来抓回来的那几个活口,豁然开朗——
高佩文传回来的消息是粮食,现在粮食没搜到,但逮住了人。
只要那些人开口,就足以大做文章。
想到这些,郑健隐隐有些兴奋。
总算弥补了没有搜到东西的遗憾。
“私宅里屯了这么些棉衣,又是漕帮重兵把守,又是负隅顽抗,还有活口被抓,他们若是能以一静来制此一动,倒还能有一线生机,可若是动了,那……”唐韶的话显然比郑健想的深了一个层次。
“老大,不,大人,我们遇上殊死抵抗,这是他们用的兵器,你瞧瞧……”郑健突然想到,从怀里摸出那个亮锃锃的飞龙索轻轻地摆到唐韶面前。
飞龙索?军中之物……
一个小小的漕帮竟然用上了军中才用的飞龙索。
唐韶的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
“大人,大人。”门外传来陆川急促的声音。
什么事让平日里最冷静的陆川失了一贯的低调沉稳?
夺门而入的陆川双眼闪亮,嘴角泛着兴奋。
“探子来报,找到狄大人外面的窝了……”陆川紧紧地握住了拳,双眸一瞬不瞬地看着唐韶。
“好!”唐韶曲着的左手猛地松开,直起身来,走到陆川和郑健面前,同时大力地拍了两人的肩膀。
这是难得的夸赞,郑健和陆川两人不由相视而笑,郑健这个直肠子是嚷嚷着问道:“大人,什么外面的窝?”
“笨蛋,你说呢?”唐韶并没有回答他,陆川伸手就是给了他腰里一拳。
郑健这才反应过来,嘿嘿地笑。
而唐韶早已走近边,怔怔地凝望着发白的天际,春日的凌晨,依然春寒料峭,轻薄的雾气透过开着的悄没声息地溜进了屋,一下子,身姿笔挺的唐韶称在那渐渐冷凝的空气中,凝结成一副日薄东方的画。
身后,莹莹亮光闪耀,有红日一轮即将出世,笼着唐韶,照出一个金黄色的身影,巍峨,高大……
许久,唐韶才抬眸对上郑健的眼:“走,领我去看看高佩文和那批活口。”
“好。”郑健咧开大嘴,笑得憨直。
厢房内,药味冲天,夹杂着淡淡的血腥味,有一种说不出的沉闷。
这样的味道对于曾经浸淫过血雨腥风的唐韶和郑健来说,并不陌生。
唐韶一眼望向床上躺着的那团人形——被大夫精心包扎过的伤口虽然看不出本来的狰狞,但是白纱上沁出的淡淡粉红却能形象地说明这幅躯体受创到底有多严重。
这个曾经与他酣畅淋漓一战的男人,此刻就像破布般毫生气地堆在那边,曾经清瘦有劲的躯干,看不出一丝往昔游龙惊凤般的风采,曾经清俊洒脱的面容,已经被狰狞的伤口盘踞……
“大……人……”嘶哑的声音从干裂发白的嘴唇中艰难吐出。
“嗯,好好养着。”唐韶一贯冷硬的口吻挑起难得的温度。
他对高佩文,有着男人间的惺惺相惜。
抛开立场不同,高佩文的果敢、有担当,明知凶多吉少还硬闯央知县衙门救人的举动,当得起侠义二字。
所以,当日钱大中归案,他动了劝服他的心思,一切都是出自于内心最深处的那股欣赏和敬佩。
高佩文也的确是个人物,并不拘泥繁文缛节,抓住唐韶给他的机会,明知淌入漕帮这趟浑水很难全身而退,还是义反顾。
“我们没有搜到东西。”唐韶的声音中没有责难,只是平静地陈述事实。
高佩文是被郑健从宅子底下的水牢里救出来的,宅子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有高佩文最清楚。
“我……知道……”高佩文艰难而又缓慢地出声。
“有人向杨泽……献言……把东西……移走……”断断续续的话,却道出了他知道的内情。
高佩文身怀一项绝技,那就是“耳聪目明”,方圆百米的动静都逃不过他的神耳天目。
唐韶也是后来擒获高佩文之后才发现,他当时就疑惑不已——既然高佩文有此绝技,又怎么会不知道那晚他设计围捕?
没想到高佩文洒脱一笑回应:“我是低估了你的实力。”
明知重兵围困,他还义反顾前往,除了对钱大中的孺慕之情,是不是还有对自己能力的自信?
而后,两人相视一笑。
唐韶的思绪又回到了官林的事情上,他继续问道:“有人献言?是谁?”
漕帮出身江湖,藏龙卧虎,他不敢掉以轻心,万一有绝顶高手潜伏而他们事前未得知,很容易在行动中失利。
“杨泽得……大概三十……左右……带着重病的……儿子……”高佩文越说越吃力,气若游丝。
三十左右,带着重病的儿子。
线索太少了。
唐韶皱眉,可是见高佩文吃力的模样,又不便再相问,只是交代他好生休养就跨步离开了。
出了房门,郑健就迫不及待地开口道:“大人,既然知道是杨泽负责那批东西,杨泽又是刘罕的嫡亲外甥,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