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原进城会跟何亮有所勾结,这是韩健所能预料,韩健并未防备这点。但何亮先以温柔阵帐来收买宁原,再跑到韩健这里来告御状,这倒也是韩健没想到的。
人到了城外驿站外的军营,这何亮的胆魄也是够大的,韩健在去相见之前也在考虑怎么应对。若这人是不怕死的话,那就是不知者无畏,反倒容易对付,就怕这是个心狠手辣的角色,就算韩健手头上有两万多亲随,也难保不会着了道,终究脚下还是宁州的地头。
“苁儿,你先回去歇着,我去见过此人就回去休息。等我过去。”韩健搂过杨苁儿来,跟她抱了抱,韩健平日里很注意对身边女人有这种小小亲昵的举动,也是增进感情的方式。
杨苁儿轻轻点头“嗯”一声,很乖巧行礼告退,倒好像个刚进宫的小丫头一样惹人怜。
等人走了,韩健才收起脸上温和的笑容,回到帅案后坐下,拿起桌上的奏本,让侍卫去通传宁州太守何亮前来觐见。
因为是帝王的仪仗,韩健走到哪里都是防备重重,何亮从营门口到韩健的大帐也要走些时候。等何亮抵达大帐,进来就下跪磕头,嘴里一边叫着“陛下赎罪”,一边露出老泪纵横痛恨不已的模样。
韩健手上拿着奏本,看着跪在地上的何亮,语气倒也淡漠道:“何太守起身说话。你乃朕亲自委派镇守一方之大员,有何罪状需要亲自到朕这里来请罪?”
何亮哭诉道:“臣自知督导地方百姓无方,近年来宁州地方盗匪横行,臣尽管屡次派兵围剿,但收获甚微。百姓受苦,乃是臣不治之过,而今陛下派宁太师亲自进城训斥,臣不但不思己过,反倒受其胁迫不得不屈于其淫威,只得向陛下请罪还请陛下宽宥。”
韩健听这话觉得别扭。宁原进城可算是他临时决定的,何亮根本不可能会提前知晓,城里到底发生什么,还要等后续之人把详细情况告诉他才知道。现在单听这何亮一面之词,倒好像是宁原在城里做了见不得人的事。
“你且详细道来。”韩健道。
何亮这才一五一十将城中之情况言明,何亮的坦诚倒也是出乎韩健的意料,他不但将安排百姓在城门口装模作样的事也详细道明,更是把自己想安排美女给韩健的事也事无巨细说明。只是最后何亮痛斥宁原以他造假的事相要挟,不但让他投靠,还把他选来的美女也霸占了去。
“……陛下,臣自知有罪,可那宁太师也太过目无君上,臣就算是冒死也要前来向陛下谢罪,回去之后这就自行了断,绝不辜负君恩。”说完何亮又跪在地上呜咽起来,哭的倒也十分像那么回事。
韩健细细想来,这事情绝对不简单。按照何亮的说法。的确像是宁原心怀不轨,不但宁原要拉拢何亮,更是对何亮威逼利诱,甚至还霸占何亮的义女,现在正在城里做他的新郎官。但何亮前来的目的又是为何,难道何亮就真的是不知者无畏,一点都不怕死,或者跟他说的一样是有一颗忠君爱国之心?
要说体会政治上的立场用意,韩健也能充分站在朝臣的角度去思考。以韩健的揣度,何亮这是找准了他这个皇帝的弱点来对症下药。
而今朝廷当务之急是什么?稳定后方出征南朝。这基本已成为当下魏朝的国策,韩健出巡江都的用意也很明显,韩健这是准备御驾亲征或者是在江都坐镇,统调魏朝的兵马大举南下。而韩健所担忧的是什么。肯定是如何彻底稳定后方,为此韩健特地把不稳定的因素宁原带在身边一同往江都,至于地方这些治理地方不力的官员,韩健看似沿途是在处置,但也不过是给普通百姓做做样子,韩健就算要大刀阔斧对地方官进行整顿。也要等天下彻底归于一统之后。
或者何亮正是把握准了韩健的这一心态,才会这么有恃无恐前来告状。何亮这是看准了宁原这条船搭不得,想把身家性命往皇帝的身上托付,怎么说搭上了皇帝近臣的这条船,总比当宁原在地方上一个傀儡要好的多。
想明白这一点,韩健觉得何亮这人不简单,阴谋诡诈之中分析局势倒是非常清晰,这样的人或者可为大用,或者干脆就不能用。虽然何亮给了他一个能惩治宁原的机会,但韩健也不想彻底把宁原拉下台,因为现在朝廷上下还没有哪个文臣的威望能达到宁原的高度。
“何卿家起身说话就是,朕不会无端去怪责地方官员,至于你所告的宁太师的罪状,朕也要亲自派人去查明。”韩健说着,让侍卫把何亮扶起来。
这时候的何亮哭的甚至有些虚脱,人站起来都站不稳,还需要侍卫扶着。韩健再道:“扶何太守到帐篷里休息,等明日清晨之后,再送何太守回城。”
侍卫领命扶着何亮出了大帐。韩健则拿着奏本,突然心中上来一股无名火,把奏本也扔下。
这宁原实在是不令他省心,不过是派宁原到地方代天子巡视,他就想拉拢地方的官绅为其所用,却断然没想到这些为恶地方多年的地头蛇一个个都是诡诈无比。现在居然被何亮倒打一耙,偏偏宁原还懵然未知在城里享受他的温柔乡。
“来人,这就进城去太守府,若宁太师早晨起来,马上护送他出城来见朕,不得有误!”韩健对侍卫喝令道。
又是一批侍卫紧忙出营地往宁州府的方向而去。
韩健则没有在中军大帐里久留,原本他已经答应杨苁儿会过去作陪,现在有宁原的事烦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