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路上大圣自以为对师父已经熟悉了很多,但现在忽然又有些看不明白了。
也就是菩萨回去了灵山现在还没有过来,不然以菩萨的眼力自然不难看出造成眼前局面的缘由。
论:如何让肆无忌惮的齐天大圣孙悟空变得听话懂事。
结论:给孙悟空找一个更加桀骜不逊的师父。
法海若是铁了心想要搞事情,怕是连大圣都拦不住...或者说,大圣虽然嘴里在拦,手上也在拦,但心里却更想推波助澜。
“还有一件事儿得让师父知晓。”悟空话锋一转,将话头错开:“距离这观音禅院二十里外的黑风山,住着一个精怪,这精怪却是观音禅院的常来香客,寺院中的小沙弥都认得他,言说他是个喜好礼佛论道的好妖精,乃是金池长老的至交。”
“有趣,倒也不算稀奇。”
毕竟他也见过一位喜好佛法的蜘蛛精,当年自己因修佛而入魔,强行废了它二百年的修为,此事到现在依然时刻警戒自己,不能依仗法力高强,便不分善恶,将所有妖精混为一谈。
因此法海如今再收妖,第一件儿事情便是分辨其善恶。
善者渡化,恶者超度,自是两种归属,亦是两样功德。
“师父,可要俺老孙先去摸摸那妖的底细?”悟空向师父请示,“毕竟道听途说不可轻信,若是那妖与这金池长老沆瀣一气,只把论佛当伪装...怕是不好防范。”
大圣也是手痒了,听闻黑风山有个厉害妖怪,自然想要去寻他过过招。
“晚上让小白龙去探探他风声,你相貌特异容易分辨,小心打草惊蛇。”坐以待毙向来不是法海的风格,既然已知黑风山上有妖怪,自然是要主动出击的...但莽夫行为不可取,多少得动动脑子。
明知道黑风妖与金池长老有勾结,那么他们的行踪很可能已经泄露,若是悟空亲自去打探,说不定会引起对方警觉。
让一直都是白马形象示人的小白龙去,当能掩人耳目。
法海听了大圣的言语,暗自腹诽:“我道那金池长老一寻常凡僧如何能活二百七十岁?怕是得了那妖精的好处...只可惜此地乃是观音禅院,受了菩萨佛法洗礼,纵然是有些个罪孽缠身,也很容易化解。一时倒也很难分辨这老僧善恶,若非如此...贫僧也不必以这般算计试探。”
师徒两个取了袈裟,来到了厢房外。
其实早有小僧禀报二人行踪,金池长老与广智和尚得知二人并未趁机溜走时,便知对方果真有个宝贝袈裟,价值还要在自己珍藏的袈裟之上。
法海走在前面,高僧风范不能丢了。
悟空走在侧后方,怀中抱着一个包袱,那包袱卖相一般,甚至可以说寒酸,实在不像是能装宝物的样子。
有些不明所以的僧人直接笑出声来,“去了这么久,难不成就取了个破包袱来?这破包袱包的难不成是件儿破袈裟?”
“哈哈哈!”
此言还得了不少同门的认可,纷纷开始窃语。
有些机灵的却看到金池长老与广智和尚两个人颇为凝重的神情,便不敢随意表露心迹,只等着对方拿出袈裟来一观究竟。
若当真是个宝贝,自当闭口不言;等确定了就是个寻常袈裟,再做嘲讽不迟。
广智暗暗将那几个没忍住的记在心里,然后才把目光锁定在大圣怀中的包袱上。
大圣将手中的包袱扬了扬,笑道:“你们都给俺老孙都看好了!”
只刚把包袱的扣解开,便有霞光迸迸,难以掩盖...本还有些嘈杂的厢房,渐渐没了声响,可见他们心里都已经有了预估。
众僧的目光全都锁定在这还没完全打开的包袱上。
广智和尚下意识向大圣身边儿走了两步,金池长老内心早就骚动不已,可还在故作矜持...原本还是全身坐在椅子上,此刻也只剩下了半个屁股还挎着椅子的边儿。
随着悟空的动作,勾动着众僧的心弦,却不料将那包袱全部解开之后,竟还有几层油纸包裹,更是让急于窥探袈裟的众生心痒难耐。
众僧正在焦急,还以为大圣要继续卖关子,却不料大圣一把去了纸,手提袈裟跳在了桌子上,猛然一抖——
顿时红光满室,彩气盈庭!
那金池长老以二百七十岁高龄的老迈之躯,直接从椅子上窜起来,很不得一把扑在袈裟上,众僧也一个个睁圆了双目,他们本以为自家长老珍藏的袈裟便已经是世间珍品,可如今看到这件儿宝贝,才知那些全都是破烂儿。
不少僧人羞红脸,想到自己之前“破烂儿袈裟”的言语,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什么叫贵气?
先不说这袈裟本身品质,便是其上的那些点缀,就可谓是千般巧妙明珠坠,万样稀奇佛宝攒,闪耀夺目,震人心魄。
只佛衣上的一颗舍利子,便是佛门至宝。
法海是个不假于物的高僧,或许有些嗔性随身,但贪字跟他是一点儿都不沾边儿。
至于大圣,他自认对财货宝物一向不感兴趣。
眼见得观音禅院的众僧神采各异,法海心中暗叹一声:连这些整日里精修佛法的僧人见了这般宝贝,都难掩心中贪念,更何况是芸芸世人?
佛门一句普度众生说得简单,可当真要做起来,何其艰难?
法海又想到,就眼前这些僧人连渡自己都难,又如何能渡众生?
说来说去,也是一句虚言。
这大乘与小乘,究竟孰高孰低,怕是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