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这位丢了中原江山才逃到川蜀来的大越天子,其实这边的官员对他真称不上多少敬畏。
对他的尊敬更多只是碍于双方君臣身份,再加上这些川蜀官员确实也没什么野心,才会在之前认主。
至于私下里,这些人其实都不怎么看好皇帝能给川蜀带来多大的改善,甚至还担心随着皇帝的到来,会打破这边的平静。
事实也证明他们的担心没有错,果然,随着孙宁到来,给了川蜀蛮人以借口,他们真就要联合起兵了。
所以当听到孙宁今日说出这一惊人消息时,大家除了惶惑外,也难免有着埋怨,早知如此,就不该尊奉这位亡国-之君啊。
可接下来,孙宁这一连串的应敌策略,倒是让他们的心稍稍安定了,看来皇帝陛下早已成竹在胸,也确实比自家人等要强得多了。
感受到众人情绪上的变化,孙宁心里也更有底,但脸上神情依然肃然:“这些做法,只是防患于未然,只能保我们这一场,却不能治本。
“所以我以为还要做后两步,才能让渝州真正万无一失,也让川蜀蛮人不敢再轻视我大越朝廷!”
说着,他目光再度扫过群臣,已变得相当锐利了:“第四,以定西侯的名义,去把渝州左近各寨落的蛮人首领都请来,就说要与他们详谈朝廷对他们的态度一事,到时,我来和他们作详谈。”
萧常永微微一愣:“陛下,就是以往,这些部族首领也未必肯受邀来我渝州啊,何况现在……”
他这个定西侯的面子是远没法和祖上相比的,去了请柬,人根本就不当回事。
“这就是我要提到的第五步了,若他们不肯应约,就可视作朝廷之敌,就近剿灭,不留后患!”
孙宁话音刚落,萧常永等群臣都立刻出声反对:“陛下,不可啊……”
“陛下,这样一来可真就要把川蜀蛮人都给逼反了。”
“陛下,这一消息本来还未曾确认,可一旦我们真主动出兵,就是他们还有所犹豫,怕也会铤而走险,实在不妥啊……”
孙宁有些无奈地看着这些官员,这些人真是过于安逸了,一点进取心都没有。
怪不得一个小小的唐门就能在川蜀无法无天,怪不得本来人数并不多的川蜀蛮人,能在此把堂堂官府正规之师,压得如此之被动。
都说将怂怂一窝,现在的渝州又何止是将怂,那是全体都怂啊。
孙宁只觉着一股怒气直冲天灵,砰一下就拍案喝道:“都什么时候了,你们竟还想着息事宁人?
“都言道那些未开化的蛮族人等只畏威去不怀德,难道你们连这点道理都不懂?
“只有打疼了他们,打怕了他们,这些蠢蠢欲动的蛮人部族才会老实下来,向我朝廷称臣。若只像你们这样一味忍让退避,才会让他们越发肆无忌惮,最终把整个川蜀都拱手让人!”
突然的斥责把群臣说得个个面红耳赤,尤其是萧常永,更是满心惭愧,连头都不敢抬了。
“灭其一寨,可调出十寨来攻我渝州。到那时,他们走出最有利于他们作战的深山,便是以他之短攻我之长,你们觉着我朝廷官军会败吗?
“而且,与其让他们全数集结而来,还不如引出一部分,先行剿灭呢!
“而等我们灭其十寨之后,我想局势就会大不一样了。
“蛮人也是人,也会有自身生存的考量,也会感到恐惧。当看到那些被灭部族寨落的下场后,你们觉着他们还会一条心地,非要与官军为敌吗?
“到那时,挟此胜势,我们便可与他们谈判,重新将他们压服了!”
这番计较,终于是让群臣都明白了过来,虽然一个个脸上还是有些迟疑,但到底还是躬身称是。
可以说,今日的这场紧急召开的朝会压根就不是什么君臣合议,而是由孙宁这个皇帝一人拍板定下策略,然后把事情分配到每个官员手上,让他们再去执行。
也是这一场朝会,才真正确立了孙宁在这些渝州官员心中的地位,只要此番蛮人之乱能顺利解决,那他在渝州,在川蜀的地位将牢不可破,再想要经营此地,就变得顺理成章了。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孙宁甚至觉着自己都要感谢那些蛮人此番起兵了,这不是给自己送来独揽大权,凝聚人心的机会吗?
待到让群臣都退下各自按计划行事后,孙宁才有些疲惫地在魏绅的陪同下出了大殿。
“主子,您也不要太劳累了……”魏绅看孙宁出来后不断揉着眉心,不无心疼地劝说道。
“你不懂,现在可容不得我有丝毫的懈怠啊。这次能否成事,关系到我能否立足川蜀。而能否立足川蜀,则关系到我们能否蓄积力量,他日返回中原。”
孙宁叹了一口气,虽然这次的五步策略是他和沈舟、诸葛青云一起探讨出来的,但刚才说服群臣,却是自己一力为之,其中的每一句话,每一次情绪的调动,可都很是考验人啊。
说到底,他孙宁到底算不得一个优秀的政治家,对这样的与人算计争斗,还是感到有些吃力。他更习惯于,直接用力量来解决一切!
可也正如他所言,现在还没到可以懈怠休息的时候呢,所以只在外头稍作逗留后,孙宁又问道:“怎么样,那些人可都请来了吗?”
“回主子,锦绣阁的几位当家人已经被请到偏殿等候着了。”魏绅虽然心疼主子,但该做的事情却不敢怠慢。
孙宁满意而笑:“带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