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芷榕这厢扬起了笑脸道:“礼多人不怪,况且王爷与我在学习的时候也都是『你』呀、『我』的彼此称呼,既然已经给了这么个方便,那么开头与结束的问候可还是得做到位的。”
清河王伸出手虚点了一下她的额头道:“你这小丫头,总是有满腹的道理能说嘴。”
“那也是王爷大度,给我能说嘴的机会。”这段日子虽然不长,但冯芷榕已经是能够跟清河王开玩笑了:“真要老实说,我在家里都还不能这么没规矩呢!”
“你也知道你这性子不符规矩。”清河王笑了笑,道:“若是在家里这般没规矩,你的长辈们会怎么说?”
冯芷榕想了想,一时半刻也说不出来,道:“这可没有一定,但平时祖父只消看我一眼、我便不敢放肆,若是母亲瞧见我没规矩的话,恐怕还得被骂上小半个时辰、说不准还要开祠堂跪上小半天。”
清河王的脸上带着好奇:“那父亲呢?”
冯芷榕笑道:“父亲总在朝中忙,平时也鲜少有时间管我,回家时偶尔抽问兄长们功课而已,对我倒是挺宽容的。”冯芷榕的父亲冯政道虽然很严肃,脸上鲜少挂着笑容,但的确对冯芷榕这唯一的掌上明珠很是纵容,就算是冯芷榕做得有些过了,顶多也只念上几句、不若周有韶一般严厉。
只见清河王点了点头,道:“说来我也曾见过你父亲几次,是个极为谨慎且严格的人,却想料不到他也有宽容的一面。”清河王虽非皇子,但因为当今皇帝命令的缘故,因此也曾遵从詹事府安排的课业学习过,自然是认识冯政道。
“兴许是因为我是父亲唯一一个女儿的关系呢!”冯芷榕停了会儿,又道:“且不说这个了,王爷今日怎么来得忒早,不怕被人看见了?”冯芷榕这些日子以来早就知道,除却安秀宫内那些摆明着便是皇后眼线的宫婢们以外,靖王与清河王之所以能够来去自如,最主要还是因为他们总挑着小姐们上课的时候前来的缘故。
安秀宫的规矩甚严,就算是住在同一个院子里的小姐也不能总是跑到彼此的房间内串门子,更遑论住在不同院子内的小姐们若想聊天、碰面,也就只有午后的那段休息时间了。
而那些如近日生病的葛悦宁或者快要禁足期满的江含也是只能乖乖地待在自己的房间内、有着宫婢守门而不能随意出入,再加上平时众人的作息固定,这才让靖王与清河王总是能够大摇大摆、毫不避讳地来到这安秀宫。
只见清河王看着冯芷榕,脸上浮出了一点疑惑道:“是你来晚了。”
冯芷榕一愣,这才看向了一旁的日晷,蹙着眉说道:“兴许是我今日在花园待久了。”
清河王这些日子以来早就知道冯芷榕背负着的工作,便也问道:“今日可是有斩获?”
冯芷榕叹了口气,摇了摇头道:“没有,倒是听了些不太开心的事情。”
清河王挑了挑眉,示意她继续说下去。而冯芷榕则道:“我们站在这儿不好,先进去里头吧!我一面再与你说。”说着,也自然而然将对清河王的王爷称谓代换成“你”──这是清河王曾亲口要求的,说是两人既然同为“学生”、彼此“切磋语言”,就不该有什么尊卑之分。而这清河王本身也就没什么架子,又不像靖王一般不怒自威,冯芷榕自然也就从善如流地更改了称呼。
清河王点了点头,便与冯芷榕一同走进了谦恭院的小书房内,也就是前些日子靖王命人改造的那间。
冯芷榕这会又如往常般挑了一本书放到桌上,又主动地取出文房四宝开始磨着墨道:“我本想着这些天已经暂且跟赵明韵和杨茹艾二人保持了距离,今日便寻了个机会要继续与她们攀话,但却被唐然燕给捉走了……”
“你说的是那个令你也感到棘手的人?”
冯芷榕无奈地点了点头,手中的墨条也继续均匀地转着。“唐然燕拉着我说要请人帮她算命,却想不到那算命的人便是钦天监刘主簿的女儿刘养心,还跟着听了好一会儿。”
清河王听起了刘主簿的名号,便道:“刘主簿他名叫刘敦复,连同夫人归氏都是推卦算命的好手,和荀监正荀冕一家子也有往来。”清河王偶尔听得冯芷榕提及百官朝臣的名字,便会替她简单地做个介绍,便是有心要让她多知道些外头的事情。
冯芷榕点了点头,表示记下了名字,这才继续说道:“我听着她们说上了好一会儿的话,本来就只打算作陪、听听便好,却想不到最后话题却转到我身上了。”
冯芷榕停了一会儿,手中磨着的墨也跟着停了下来。一会儿,她那双明亮的大眼带着那么些沉重看向了清河王,问道:“我问你,你相信命运吗?”
清河王皱了下眉头,道:“我从未想过这个问题。”
冯芷榕原本停下了的手又开始动了起来,这回她将今日在花园碰上了的事情捡了重要的告诉清河王,又道:“我也不知道自己信不信,虽然觉得所谓的命运操纵于自己的选择,但却又不敢完全认同『我命由我不由天』这样的概念,我可没那么自信。”
清河王颔首道:“或许你方才所言甚是,每个人的选择交错而成、彼此影响,就构成了每个人的『命运』。”
“但是后来养心的表情却让我莫名地在意。”冯芷榕并没有说出她的直觉向来很准的事──毕竟直觉这种东西,太玄。“直到现在怎么样也静不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