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娅在并未见得父女二人稍早的表情,只道是两人难得久谈、也为了平时少能与父亲相处的冯芷榕感到开心,便是感到喜悦地漾开了笑容道:“二老爷、小姐,茶煮好了。”
百则年龄稍长、也比白娅敏锐了些,虽然不知道父女二人方才谈论了些什么,但总觉得气氛不似早前她与白娅离开时那般,在无从探知的状况下也只好先做好自己的分内之事。”方才在厨房遇到了大夫人,她让奴婢们拿两盘糕点过来给二老爷与小姐配着茶享用。”百则所指的大夫人是曹中玉,也就是冯政道的嫂嫂、冯芷榕的伯母。
冯政道看到两名婢女回来,便也不打算再提及方才的话题,只与冯芷榕聊了近来的技艺学习,又吃了几块糕点、喝了几杯茶后便以回房处理公务之事离开。
待到冯政道的背影远去,冯芷榕这才无力地垂下肩膀,道了声:“总觉得好麻烦啊!”
白娅好奇道:“小姐刚才与二老爷聊了什么?”
冯芷榕白了白娅一眼,道:“就你爱听!”
白娅委屈地:“谁让小姐吊人家胃口!二老爷才没走多久,小姐就说了声好麻烦、不就存心想让奴婢们搭话吗?”
百则虽也是好奇,但在冯府工作久了,总是还识得时务:“小姐不愿意说,奴婢们就不打听了。”
冯芷榕偏头想了想,道:“百则,我还记得你以前跟我说过你的出身?”
百则点了点头,道:“小姐几年前可是听奴婢过好几次呢!”
百则是冯府中较为年长的婢女,本来是周有韶的贴身丫鬟,后来冯芷榕会走、会跑以后才被周有韶命令过来专门侍候冯芷榕,而等到冯芷榕年纪更长了些时,才又添了白娅过来帮手。
“你说过自己是商贾出身,父亲曾是能与王府往来的巨贾,那这样你爹是不是对那些王公贵族们的脾性多少有些了解?”
百则本是不喜提及自己的过去,但一来冯府当时收留了家道中落的她、又给了自己家里头一个简单的安身立命之处,最后还聘雇了父亲主持冯府名下的铺子──冯家人之于她而言不但是得侍奉的主子、也是实实在在的恩人,因此在冯芷榕面前也不讳提起这些琐事。”虽然如此,据说那些贵人们府上的规矩都是宫中教出来的,父亲就算被要求带上上等的衣料、珠宝亲自到府上去给那些个主母、千金们挑选,也都是见不到人的。”
“咦?”
“毕竟商人的地位不高嘛!”百则苦笑道:“所以父亲每次带了上好的货色过去,都是先与他们的管事者讲解一轮后,才由他们府内的人转达,一来一往可是要费上好些时候!”
“咦?就让人在外面枯等吗?”
百则道:“不是,但也差不多。父亲每次都在接待商贾的下等偏厅中等着,但是父亲说王公贵族毕竟是王公贵族,就连偏厅也很是富丽堂皇。”
冯芷榕撇了撇嘴道:“真搞不懂他们在想什么啊!明明吃的、穿的、用的都是从商贾手上买来的,却还这么瞧不起人!”
百则听着冯芷榕这么说,不觉笑了出来:“奴婢看全天下也就小姐会这么说,然则『士农工商』,众人虽需要商贾、却也是明摆着将商贾排行在末的。”
冯芷榕只记得自己曾看过”士为四民之末”、”百无一用是书生”,但如今当朝则是高举士大夫的牌匾,自然被草草的分类为四民的芸芸众生总会有个类别的排行被挤到最后。
当然,比起还能被归类在四民的人们,还有四民之外的贱民,例如囚犯或者其他被更加轻贱的职业。除了罪犯以外,不外乎为众人鄙弃的职业,例如替人们处理污秽的挑夫与身后之事的仵作等等。
不过与冯芷榕的旧有教科书观念较为不同的是,在当朝的乐户、衙役、狱卒等并不归类在贱民一类,而当朝也禁止私蓄死契奴仆、为的便是避免有人能避过官府的眼皮子造反,就连卖身、卖笑的青楼女子与乞丐,也都有详尽的分类,所有人的身分都是得到官府里登记的。
冯芷榕想着自己的出身算是顶好,虽是寒门出身的士族,可谓前不着天、后不接地,但若是步步谨慎、总能够小心平安。
百则看着冯芷榕不说话,也没猜到什么原因,只说道:“小姐能不对商贾抱持偏见可是难能可贵的事情,毕竟这话要是传出去,王公贵族们姑且不说、就连其他朝廷大员们也都不待见小姐呢!”
白娅虽然年纪轻得很,却觉得百则这话说得过,便道:“百则姊姊,这样说倒是不好。”
百则毕竟是待在冯家多年,虽然因为冯府自由的习气而较为口无遮拦,但毕竟脑子还是清楚的,便干脆承认道:“白娅说得对,是奴婢不好。”
冯芷榕笑着道:“百则的爹只因为商贾的身分而没少受委屈,所以百则为自己的爹抱不平也是人之常情嘛!”
百则知道冯芷榕在宽慰她、但又不想将这会得罪人的话题继续下去,便转道:“倒是小姐怎么突然问起奴婢的出身?”
冯芷榕道:“刚才我与爹聊的是要入宫学习的事情……”冯芷榕简单地将为什么会想到商贾一事简单地说了出来。
百则和白娅虽算是冯芷榕的婢女,但每次冯芷榕去找冯旭聊天时、冯旭都不喜欢有外人打扰他们祖孙之间的天伦之乐,因此久了也就习惯在冯旭的照看期间便不去叨扰两人,自然今日早上与刘主簿的一席谈话也是不知。
“入宫学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