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记得蔡小姐给你写过的信吗?”
雷乐闭着眼,不作声,转身踱步。
“山无悬崖陡壁就不成险峻,”吴超定住,雷乐沙哑着嗓音叙说:“海无惊涛骇浪就无波澜壮阔。人生没有挫折磨难便不会学会坚强。若想在乱世逞一时之能就安分的做个普通人,若想逞一世之能就要学会隐忍,欲速则不达。”
“想不到你记得这么清楚。”
“她说的一字一句都深深地铭刻在我心里,她的笑容、她的样子……”雷乐苦笑,又道:“虽然现在谈这些没什么意义,但对我来说,这些都是最珍贵的回忆不是吗。还有我们的兄弟情!”
“好兄弟。明天我们就可以坐船去泰国,如果你心里放不下蔡小姐,我们可以不走。”
“帮我找人捎封信回香港。”……
东九龙刑事组阿叔的办公室里,阿森倚着椅子的靠背,认真的翻阅当天的报纸。大房里的兄弟们有些感到奇怪,平日里他可是一字不看,一字不学的家伙,而今好学的让人惊叹。
“阿森最近怎么了,吃错药了,这么上进。”阿叔向属员卡烟,玩笑道。
“前两天阿乐的婚礼死了几个人,跟着森哥回来就这个样子了。阿叔,我怕他有事憋在心里,这样下去会闷出病的。”探员关心道。
“去给我弄壶茶送到办公室。”
“知道了阿叔。”
蔡玉珠接到阿叔的电话赶来,阿森也被组员唤名到探长办公室。
阿叔看着阿森的样子,心里隐约的能感觉到他这是无声的扛着,试图用另一件事分散自己的注意力。属员提着茶壶进来,蔡玉珠接下,随手拿了两个杯子走进办公室。
“来一杯?”
阿森勤快的把杯子摆上,坐在大位上,阿叔掐灭指间的烟蒂到烟灰缸里。蔡玉珠提起茶壶准备斟茶,他擎手阻止。
“我来。”
阿叔提着茶壶为蔡玉珠斟茶,茶水满溢,湿透桌上报纸。
“阿叔?”蔡玉珠阻止。
“喝一口尝尝。”
“苦的。”
“人生就像这杯茶,不会苦一辈子,但总会在苦一阵子。”阿叔自斟自饮一杯,接着又道:“刚才你知道我为什么把茶水倒满杯子,还让茶水浸湿报纸。”蔡玉珠摇了摇头。“人生十有八九的事要么顺利、要么坎坷。你的心里如果装了太多东西,就会像被浸湿的报纸一样,要么殃及,要么被左右。这样你的人生还会有什么意义?”不觉间,阿森的脸上露出了笑容,拿起茶壶各自斟满,喝干后起身放下杯子将面前那张被浸湿的报纸团成团丢进垃圾桶,用手梳理了下凌乱的头发,起身走出办公室,径直走进口供房。
“我想我懂你的意思。”
一封信推向了蔡玉珠,茶杯里的水蒸气上浮,阿叔自斟一杯,加重了水蒸气的浓稠。
三年零八个月的日治时期终于过去,香港人民的苦难日子也随历史的车轮滚滚流向醉酒湾那片曾被焦土过的地方……
一部黑色轿车停在三门仔的码头岸边,昏黄的街灯下,蔡玉珠一遍一遍看着腕表,张望着四周。
“大嫂无须担心,乐哥他们一定是在路上耽搁了。”猪油仔安抚道。
雾气很重的湖面上驶来一艘快艇,层层的水痕划破了湖面的平静。雷乐一身黑衣素衣站在船头。一副褐色墨镜罩住了他的眼眶,单手抚着船身。快艇慢慢泊在岸边,轻身跳上渡头。
等在岸边的蔡玉珠见有船来,猪油仔怕不是自己人,陀枪前去确认。
“乐哥。”猪油仔开心道。
雷乐上了岸,蔡玉珠一把拥住他,紧紧地不肯放手。
“两年不见,是不是在泰国那边有女人了!”蔡玉珠哭着问道。
雷乐微微一笑,浅浅地亲吻了蔡玉珠的唇。
“挚爱的吻没变,还需要我在解释些什么吗?”
蔡玉珠一脸悦色的在雷乐面前撒娇,猪油仔和下船后提着行李站在不远处的吴超不自然的扭过头假装看海边的风景。
“你们两个……”雷乐无语的回头瞅了眼,挽手蔡玉珠上了头车。
猪油仔拉着吴超赶忙上后车跟上。
医院安静的走廊里传来手推车轮的滚动声,夏晴一如既往的忙碌在工作岗位上。在医院盘查的两个军装警察见色起意,正要把她拖进病房里时,保护蒋震的两个刑事组便衣走近,亮出家伙,威吓的将两个军装警察阻隔,两个军装警察见是便衣出手,这才罢手。
病房里,蒋震倚着枕头阖着眼,半遮半露的胸肌,呼吸匀称的起伏。夏晴拿着药盘偷偷看过去,额角沁着汗,脸颊涨红。
“转过身去,我帮你换药。”夏晴弱弱地说道。
夏晴靠近前去,指尖还没触到蒋震的身子。他猛地睁开眼来,目光凛冽。
“我只是想帮你换药。”蒋震挪开视线,将夏晴的手搁到他额头上,她皱了皱眉:“你发烧了?”
蒋震点了点头。
夏晴转身走去门口,打开一个装有感冒与消炎药的罐子,拿了两粒,倒了被开水走回床前,喂他送服。
这时,紧闭的房门打开,几声清脆的叩门声响起。
“乐哥,你现在好些了吗?”夏晴细声细语地问道。
“蒋老大?阿嫂?”雷乐站在门口,蔡玉珠提着果篮驻足。
蒋震看向门口,夏晴起身不敢置信的看着雷乐的出现。
“阿乐!”蒋震不顾自身的伤痛,欲要起身。雷乐信步上前,按下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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