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山万水阻不住拳拳赤子的归乡之心,天色已晚,为途经将士们搭起的粥棚却依然热闹非凡。连年的乱政朝纲让百姓们生活清苦,很多人至今还衣衫褴褛,家中屋漏缺瓦,然纵如此,他们也还是拿出了家里仅剩的粮食,为风雪中赶路的将士们送去了热腾腾的食物。
武相倒台了,侵犯边境的虎狼之师被驱逐在了国界之外,如今的大晋可以说前景一片光明,百姓们憧憬着即将到来的美好,以唯一可尽的绵薄之力给保家卫国的将士们温暖了归途。
夜色正浓,灯火通明的街道熙熙攘攘,沸腾的热血让每一个人心里都旺着一把希望之火,把一份朴实,一种情怀朝着四面八方传递。
面朝街道的客栈里坐着两人,一个正默默看着某处,旁边喝酒的一个则不时的看看窗外,又摇头笑着什么。
“欸,我说你啊,好好的高床暖枕放着不要,巴巴的跋山涉水又回到了这里,怎么着,放不下那孟小侯爷,铁了心的要再看上他一回?”
“说什么呢。”被调侃的那人嫌恶的看了说话那人一眼,然后又将目光转向了方才那处。那被嫌恶之人却拍拍黏在指尖的花生米皮,继续阴阳怪气的说道:“你就别再狡辩了,连我都看出来了,你与那孟小侯爷惺惺相惜,战场上可谓是生死相交之情,若非你身负先皇重托,只怕早就投靠了他的麾下——”
“无风!”桌面“啪”的一声重响,从方才就没太较真的云岚终于忍不住回过头来,以一种愠怒将无风接下来的话语狠狠压回了腹中。
“有些话该说不该说你应该很清楚!你我是一同长大的兄弟,平时插科打诨也就罢了,别不分场合不计后果乱说一气!皇上与小侯爷之间有着怎样的纠葛咱们都是一清二楚的,你如此说法,岂不是要将我推入万劫不复之地!”
“啧!我就这么一说,你可别真急啊。”无风圆瞪双眼看着云岚生气的模样,忍不住狠狠咽了一口唾沫,敛了那龇溜溜的神色,讪讪的摸耳道:“谁让你才回了云城就忙不迭的又出来的,晋打了胜仗怎么说也有咱们大郑的功劳,你在皇上面前没求半分赏赐,连个安稳日子都没过上两天就又出来劳苦奔波,我这不是替你鸣不平嘛。”
云岚却没有接他的话,转过头去又看了一会儿窗外的雪景,才悠悠的吐了口气,道:“有什么好不平的,在哪都是为皇上效力。如今晋局势大定,公子随着小侯爷回了京,皇上担心他势力不复为晋文帝所不容,这才让咱们入东都打探情形,这一趟权当是散心,怕是你不甘心跟着我游山玩水,想要入了边境与韩兵交战,心中有所怨怼才故意挤兑我吧。“
“哼。”无风闻言冷哼一声,将手中温酒仰头灌下,明显被说中了心思:“韩高主屡犯我大郑边境,好不容易我求了傅将军带我一起去,却被你一句‘无风随我入晋’给压下去了,我不怪你还能怪谁呢。哼。”他说完又满了一杯,正待再次灌下,云岚却突然压住他手,道:“你看那头。”
无风顺着他的目光望向了角落的那一头,见男女老少坐了好几个,从他们进门前那几人就已经在那里,也不知道有什么不对,于是压低声音靠近云岚道:“怎么了。”
云岚微微一笑,松了他的手,也满满倒上了一杯:“你看年青的那几个个个都气场不凡,而旁边的几名妇人却只是普通的百姓,且时时惶恐不安,你觉得,她们在怕什么?”
无风作势去看窗外,又扫了一眼,才有些认同的点了点头,道:“倒的确有些不对,不过这里是大晋的地盘,你也想多管闲事么。”
“那几个妇人年岁已大,服饰衣着都没有过人之处,窗外大军行过,她们眼中惊恐之余又寄有几分期望,显然想要求救却又不敢尝试,而那几个年青人神色淡定,似乎并不怕这过往的大军,试想在晋的土地上强虏百姓又不惧怕官兵的,会是什么人呢?”
“嘶——”无风想后倒吸了一口冷气,指尖蘸酒写了一个皇字,云岚淡淡一笑,拂了那桌面痕迹,继续言道:“威武侯大军班师回朝,大晋上下举国同庆,这宫里边能有什么要紧的事需要赶在这个当口去行进,这其中,必定有所蹊跷。”
“那……咱们是不是一路跟过去瞧瞧?”
“前段时间皇城内外守卫森严,盘查十分严密,这两天大军回转,无数百姓涌入京城,防御难免会有所不济,这里离东都尚有一日路程,咱们就跟着他们看一看,终归目的一致,也不会耽误什么。”
“也好。”无风起身唤了小二哥过来结账,两人也不待那些人出来就走出了店门,寻了一处隐蔽等着,果然没过多久,那几人就不顾天色将晚带着妇人们上了路。
往来的大道上全是荣归的晋兵,那几人却选了毫不起眼的街道小巷穿出了城,如云岚所言,一路上他们都十分回避旁人的接触,一直到了城外,才放松了对那几名妇人的看管。
妇人中有年岁最大者莫约六十来岁,因风雪颇大,这些人又不想太过招摇,所以除了负重行李的两匹马儿余者皆是步行,妇人踩着深雪走得十分艰难,天色越暗她们就越是跌跌撞撞,走了几里地后突然老妇人一个趔趄摔倒在地,旁人还未来得及拉起她,跟在后面的一年轻男子就一把拽住她的胳膊将她抡离了地。
“就让我死在这里!我不要再走,不要再走了!”许是忍了太久,老妇人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