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驻扎的营地中一片祥和安宁,负责伙食发放的伙头军穿梭在各人之间,为碗底见空的士兵们重新添上热腾腾的食物。主帅大营内此刻也是其乐融融,席间甚至还摆上了好酒,所有人都在翘首等待着刚刚入城即将来到的威武侯爷——孟昶龙。
虽白天淋了雨,但因喝了姜汤,无瑕并未感到身子有何不适,也就随着众人等在了帐中。放眼望去,那前后左右全是他所熟悉的人,白炎又就在身旁,他的整个身心都十分放松,百无聊赖之下,便有了张望。缠绵与白炎凑在一处,低头嗅着酒香,说着酒的出处,奚昊则坐在一旁低头不停的摆弄着什么,无瑕看得好笑,起身过去往他身边一坐,伸手抢了过来:“在做什么?”
“没什么,还给我。”奚昊有些脸红,见缠绵瞅着间隙回过头来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他连忙将头一低,小声对着无瑕道:“快还给我。”无瑕却故意往旁一躲,见手中拿着的只是一块普通圆润的小石头,于是有些好笑的看向了奚昊,问道:“这是什么?”
“是我捡到的,只是觉得好玩儿,瞧瞧罢了。”那话如此的言不由衷,无瑕敏锐又怎会不觉,见奚昊伸手来抢,他只微微一闪便到了一旁。
“好奇怪的石头,这上面的纹路倒像极了一个人形。”细看之后,无瑕发觉了端倪,先是拿着石头比了比缠绵,然后抿嘴一笑,回到了奚昊身旁:“当真是个傻瓜,缠绵人就在你身边,还老瞧这个做什么。”将石头放入奚昊掌心,又拉着他坐下,无瑕带着疼惜抚了抚他的发,轻声道:“待这九原大局一稳,咱们便离了这征战杀戮之地,回相思谷也好,去哪都好,自此去过自由自在的生活,好吗。”
“待这场仗完了,咱们得先回成乐去,去见娘亲!”提到白歌月,奚昊眼中有了抑制不住的喜色:“娘亲以前常问,你究竟是个怎样的人,我们说得再多也及不上你们见上一面,你如此聪慧,又这么有本事,娘亲见了一定会喜欢。”
无瑕的指尖微微一顿,有了一瞬间的闪神。奚昊心地善良,从未有过心机,自然也无从体会无瑕此刻心中的顾虑。云锦公主白歌月!那是整个大晋上下公认的厉害角色,其手段权谋甚至连许多朝中重臣都自愧弗如,倘若不是处在大晋尚且平定之日,以她的魄力,当直追自己的娘亲,这样一个女子,当真会接受自己与白炎这份世人难容之情吗?
“无瑕……无瑕?”
“嗯?”
发觉白炎不知何时已经到了自己身边,无瑕有些不太自然的笑了一笑,正待说话,便听帐外一阵喧哗,继而帘子打起,孟昶龙满面笑容的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爹爹!”奚昊首先起身迎了上去,紧接着众人也都围上了前去,因无瑕失神,白炎陪在了他的身边,反而被挡在了最后。
孟昶龙先是细看了奚昊与缠绵,然后又看向了身边的将士们,最后,扫过人群,将视线定在了白炎与无瑕身上。
“爹——”
“爹爹……”
白炎那一句嘹亮的呼声之后,响起了无瑕清脆而空灵的声音,白炎充满惊喜的回看了他一眼,继而伸手与之十指一扣,紧拉着上了前来。
“炎儿给爹爹请安,此次被俘,让爹爹为我担心了!”白炎说完双膝一屈,直直跪在了地上,孟昶龙几步上前扣住了他的臂膀,含着泪将头一点,道:“没事就好,吃了不少苦吧,还好保住了性命,否则,我真不知道如何才能向你娘交代。快起来!”他说着哽咽了话语,别开头去抹了一把老泪,才又充满感激的看向了无瑕,真诚而又郑重的道:“无瑕,爹爹谢谢你,谢谢你将炎儿平安的带回到我的身边,我老孟家欠了你太多,已经还不完了。”
“爹爹说了什么话,白炎是无瑕所爱之人,无瑕自当为他拼尽全力。只可惜,南宫先生……他……”
孟昶龙这才又是一叹,转眼不见南宫热河,他心底更是悲切。想南宫陌跟随自己多年,尽心尽力的辅佐左右,临了却将命落在了这样一个寒苦萧瑟之地,南宫热河阵前失父,连最后一面都没见着,这般打击任谁都难以承受,更何况他也还只是个孩子。
“我孟昶龙愧对南宫先生,白山一役我没能救他,而今依然如此,我实在是太亏欠热河那孩子了。”
“他这两日情绪稳定了许多,我相信他会没事的。虽然先生没了,但他一直都是我孟白炎的好兄弟,是咱们威武侯府的一份子,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会改变。”
“侯爷一路辛苦,还是赶紧入席吃点东西。”慕枫见气氛凝重,忙出声打破了僵局,将孟昶龙让入首席之后,大家各自入座,一旬酒过,场面才渐渐暖和。
“赫兵溃败了三日,斥候可有探到具体情形?”因时间紧迫,孟昶龙并未等席尽才问情况,慕枫见状起身一揖,语气肯定的回道:“赫兵的援军并未入了汲水范围,想来在城中赫兵溃败之后他们被堵在了真元,但因为真元城小,根本无法容纳那么多人,所以,我们的推断是,真元留守的人马不会太多,大队的赫兵定已经回转,固守巨鹿去了。”
“真元虽小,却也不可掉以轻心,吕兰与真元毗邻,同汲水形成三足之势,若能以一队人马拿下吕兰,同时攻打真元,当事半功倍也。”慕枫话音刚落,无瑕便出声说话,大家回头看他,才发现他并未抬头,只拿着筷子蘸着白炎杯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