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汉是个中年汉子,眉间有一道深深的竖纹,脸色阴郁,不过听他说话倒是挺温和,绝没有一丝恶声恶气,听说他负责沈家堡的治安,在沈家堡这样的弹丸之地,就相当于公*检法,外加城管,是那么个职位。
“罗叔..”
郭东自从得了1700两银子,腰杆就挺得很直,冲罗汉一抱拳,沉声道:“当初雷武可是要把我往死里打,这是一百两银子的事儿么?”
“好吧,毕竟你也是个孩子,非是我要袒护谁...”
罗汉眉间的那道竖纹更深了,拉过郭东的手臂,小声道:“用脚踢,随你怎么踢,但是不能踢要害之处。”
不能踢要害之处,那就只剩下腿杆子,这还不叫袒护,什么叫袒护?
郭东咬牙切齿,转身往那三小小子走去,两只手嘎吱吱地攥成拳头,为什么一定要用脚踢,郭东偏偏要用拳头。
袒护也好,不袒护也罢,不把这几个小子狠揍一顿,郭东难消心头之恨。
罗汉还挺会的,将这三个人抹肩头拢二背,上身赤裸,大概没找到荆条,用的是柳枝代替的,弄出个负荆请罪的模样来,这情景,甚至有些让人发笑,不过这样倒也方便,这仨小子只有挨打的份。
郭东两只拳头相互怼了几下,歪了几歪脖子,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前世小时候吃百家饭,长大被送到福利院,从小到大,都是别人欺负他,他却从来没有打过任何一个人,这一遭,还是头一回。
阮石头和张标俩人头顶上的发结也散了,披头散发,嘴歪眼斜的,赤裸的上身上面一道道的血痕,像是被鞭子抽过,估计在家里已经被打过一餐,见郭东走过来,赶紧垂下头去,不敢直视,倒是一副认怂的模样。
但雷武却是一脸的不服,这人胖乎乎的,圆脸儿,模样倒还周正,不像他爹那么丑陋,一身的肉膘,裸露的上身白白净净的,完全没有被虐过的痕迹。
郭东在三人前面走来走去,他走到哪儿,雷武的眼睛就瞪到哪儿,嘴里叽叽咕咕也不知说些啥,鸭子死了嘴还硬。
郭东在雷武跟前停下,他决定放过阮石头和张标,既然你不服,那就专打你。
“为什么要打我?”郭东问道。
“呸...”
雷武竟然还来劲了,啐了郭东一口,嗤笑道:“逛个窑子,你还敢收银子,当是你开门接客啊。”
“我在倚红楼是靠下棋挣银子,凭的是本事,有本事你也去挣一个,你是羡慕嫉妒恨。”
“笑话...”雷武哈哈大笑起来,“小爷嫉妒你?嫉妒你逛窑子挣王八银子吗?哈哈哈....”
“前晚我又挣了一千七百两,你要不要再来打我啊?”
“我..”
这回雷武有些词穷,脖子一梗,说道:“小爷看你就是不顺眼,打得就是你,怎么地?”
“彼此彼此,我也看你不顺眼,照你的意思,这回该轮到我打你了,呵呵..”
郭东呵呵笑着,两腿成弓步,抡起拳头,猛地照着雷武的鼻梁砸了过去,就算有你爹护着你,老子也要给你放放血。
“爹啊...”
说时迟那时快,雷武嚎叫一声,身体往后一仰,竟然撒泼躺在地上大起滚儿来。
踏马的,没想到这小子不仅怂,还是个癞皮狗。
雷矬子终于蚌埠住了,飞快走过来,一把把雷武从地上揪起来,抬脚便踢,嘴里连声骂道:“你个不上进的东西,你个不上进的东西。”
雷矬子动作很大,却根本没使力,雷武跟杀猪似的叫着,两人配合得天衣无缝,就好像在演双簧,郭东在一旁都看傻了。
“郭东,你接着打,打到你满意为止。”
雷矬子停下脚,招呼郭东接着打,郭东果然轮拳再打,刚才那一幕再次重现,再打,雷武还是往地上一趟。
雷矬子是在护犊子,郭东也看明白了,这个雷武其实就是个被宠坏了的熊孩子,就跟前世什么官二代,富二代一样,依仗的是他爹在沈家堡的权势,欺负人的时候,倒是落得下手,这会儿怂得到挺快,跟这种人治气,不值当。
什么狗屁负荆请罪,老子没这个闲功陪着你们瞎扯蛋,你们爱玩儿,玩儿去。
“郭东...”
郭东一撇嘴儿,转身便要走,却被雷矬子叫住。
雷矬子的事儿,郭东听说过,他本不矬,真名叫雷士信,据说是在一次海战中,被人用火铳打中右脸,也算他命大,竟然活了下来,只是从那以后,他的脸就很矬,他本人也不在意这个‘雷矬子’这个称呼,所有人就都这么叫了。
他的右脸颊上有两道猩红的肉棱子,其他地方的颜色也跟左脸不一样,仿佛被烧过了一般,五官都挪了位。左边脸是络腮胡须,右边的胡须却没有几根。
整个人看起来,即滑稽又有几分狰狞,而且不能笑,笑起来跟凶神恶煞似的,让人不敢直视。
“雷武打了你,雷叔对不住你...”
雷矬子先跟郭东道了歉,四下瞅瞅,见沈九就在附近干活,就喊了一嗓子,沈九应声而来。
“这孩子在家让他娘给宠坏了,你瞧我这张脸...”
雷矬子指着自己的脸,又道:“有了我这张脸,家里我说话还能算数么?不如这样,我出二百两银子,你不打他,就让他跟沈九在石庙干活,干到你满意为止。”
雷矬子竟然是个怕老婆的,雷武是个妈宝。
但雷武把他往死里打,也不能就这么算了啊,打不能打,银子总